孩子们欢呼雀跃,以为这是电影要开场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小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
马德贵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那晃动的光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满足的微笑。
他知道,这不是电影,这是“魂儿”,是那个女学生留下的“魂儿”,正在这山沟沟里,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响起来”!
重庆江北区,高楼林立,空气里都弥漫着电子产品的味道。
职高电子课教室里,陈秀兰老师正站在讲台上,屏幕上播放着一段教学视频。
她今天的主题是“废旧手机改应急广播”,讲得深入浅出,台下的学生听得津津有味。
视频里,一个略显沙哑却充满磁性的女声,详细讲解着如何利用手机的震动马达、扬声器和充电接口,搭建一个简易的应急广播系统。
“同学们看,我们只需要简单的工具和一点点创意,就能让这些被淘汰的电子产品,再次发挥它们的价值。”陈秀兰指着屏幕,语气里带着股子由衷的欣赏。
这视频的质量,即便是她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也觉得无可挑剔,而且里头那种“变废为宝”的精神,更是直戳人心。
“老师,这个主讲人到底是谁啊?”一个学生举手提问,眼神里充满了好奇,显然是被视频里那位“无名英雄”给吸引住了。
陈秀兰笑了笑,摇了摇头:“哎呀,这个问题问得好,可老师我也不知道啊。”她耸耸肩,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个教学视频,来自一个叫‘锈河补习班’的匿名上传账号。我试着联系过,但对方像是幽灵一样,从不回复。”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主观的猜测,“不过,从她讲解接地环路的方式看,那种对细节的执着,对野外环境的适应,我个人觉得啊,这位老师应该是云贵一带出身的,带着股子山里的灵气和韧劲儿。”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走出教室。
陈秀兰坐回电脑前,习惯性地打开“锈河补习班”的后台。
她其实经常会登录,看看有没有新的内容更新。
果然,屏幕上跳出一条最新的私信,发件人依旧是匿名的,发送时间竟然是凌晨两点,Ip地址也隐藏得严严实实,找不到丝毫痕迹。
私信内容很简单,却让陈秀兰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微笑:“第14讲已上传,主题:如何让太阳能板听懂羊叫声。”
“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课题。”她轻声自语,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位“锈河补习班”的老师,总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却又无比实用的民间智慧。
她拿起教案,在末尾的空白处,用红笔端端正正地添上了一句话:“授课人:佚名,职称:人民讲师。”她觉得,这个职称,配得上这份无私的奉献和纯粹的技术热情。
与此同时,成都的街头,熙熙攘攘,现代都市的快节奏仿佛要把人也卷进去。
赵振邦,这个曾经带领学生“自力更生”的校长,此刻正穿着一身朴素的工装,在成都某技校代课。
他最近被调过来进行技术交流,顺便指导一下这边的实训工作。
他本以为这里的教材会是标准化的“范本”,可没成想,一次批改学员作业的时候,他却发现了一些“异样”。
学员们使用的实训教材,竟然夹着大量的手写批注。
那字迹,潦草得很,像是赶时间写上去的,却又精准得令人咋舌。
这些批注,不仅仅是划重点,更是直指其中十余处过时操作的风险点,甚至还提出了更高效、更安全的替代方案。
赵振邦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是一般的批注,这简直是经验丰富的老技师才能写出来的“活教材”!
最让他震惊的是,其中一页,赫然贴着一张微型照片。
照片虽然模糊,但上面的场景,他简直熟稔到骨子里——那不是别的,正是当年他带着学生们在东北那所学校里,挥汗如雨地焊接“自力耕生”钢梁的瞬间!
照片里,他的身影清晰可见,旁边的学生们,脸上洋溢着专注和自豪。
一股电流,瞬间从他的头皮窜到了脚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这到底是谁做的修订?”他拿着教材,急匆匆地找到技校的负责人,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负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他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奈:“嗨,赵老师,您说的是这个啊?我们也不知道啊。”他苦笑着解释道,“每个月,都会有匿名包裹寄到我们学校,里面就是这些修订过的资料,还有一些我们从未见过的‘野路子’技术。寄件人栏上,总是写着‘老徒弟’仨字儿。我们也挺好奇的,可邮戳总是来自不同的地方,根本查不到源头。”
赵振邦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紧握着那本教材,心里翻江倒海。
他想起当年焊接钢梁时,他常对学生说的话:“手艺是活的!”如今看来,这“活的”手艺,真的在民间以一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生根发芽,甚至反哺到了正规的教育体系中。
当晚,宿舍里,灯火通明。
赵振邦没有休息,他坐在书桌前,铺开纸笔,唰唰地写着。
他写下了一份《技工教育反哺机制建议书》,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这种“无名传承”的敬意和思考。
当他写到署名栏时,笔尖悬停在半空,最终,他没有落下自己的名字。
他觉得,这份建议书,应该和那些无名的批注一样,默默地,却有力地,存在着。
毕竟,有些力量,只有在“无名”的状态下,才能更自由地生长。
南国边陲,南宁的会议中心,空调冷气开得很足,却也驱散不了空气中弥漫的学术焦灼。
刘桂香,这位扎根山区多年的助产士兼乡村电工,此刻正站在讲台上,她穿着一身洁净的白大褂,面容有些消瘦,却透着一股子山区特有的坚韧。
她正在向一群西装革履的医疗专家,提出她那套“山区医疗设备低功耗改造方案”。
“各位专家,我这个方案,旨在解决山区供电不稳定、设备能耗高的问题。”刘桂香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其中,‘梅花牌2号辅助系统’的三项设计逻辑,我认为尤其值得推广。它能让我们的呼吸机、监护仪,在功率波动时,依然能维持关键设备的稳定运行,甚至能通过一些微弱的生理信号,唤醒休眠设备,避免误操作和生命风险。”她特意强调了“梅花牌2号辅助系统”,这是她前一晚在百色山区,用听诊器夹住调压器,才救回母子性命的那个老家伙。
她知道,那枚锈钉,依旧默默地嵌在里面,守护着一切。
报告结束后,一位白发苍苍的专家,推了推眼镜,好奇地追问:“刘助产士,您提到的‘梅花牌2号辅助系统’,我们很感兴趣。不知这个系统的原创技术源头是?”
刘桂香坦然地迎上专家的目光,没有任何遮掩:“哎呀,专家,不瞒您说,我也不知道原创者是谁。”她带着一丝无奈,却又夹杂着些许自豪,“这玩意儿,好像是‘野’出来的。但我可以告诉您,我亲眼见过,至少有三个不同省份的护士,都在用类似的方法给她们的呼吸机加装‘心跳唤醒装置’,原理都差不多,只是实现方式有些细微的差别。”
“民间医学黑客运动?”有人在台下小声地开了个玩笑,引来一阵低笑。
刘桂香却只是平静地回应,语气坚定,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我们不偷技术,我们只是不让好东西死得太早。”她的话语,掷地有声,让原本有些嘈杂的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知道,这些“野”出来的技术,也许没有正规的专利,没有显赫的署名,但它们却在最需要的地方,以最鲜活的生命力,默默地传承着。
会议结束,刘桂香走出会议室,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的未读信息,是同事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一群骆驼正悠闲地走着,而在骆驼群的上方,竟然有一架无人机,正盘旋着,仿佛在跟随它们的脚步。
“这是……”刘桂香眯起眼睛,她的目光穿透照片,仿佛看到了那片辽阔的戈壁滩上,风沙里,那些沉睡的秘密,正被无声地唤醒。
“她说,风沙有它自己的规律,就像羊群,从不走冤枉路。” 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目光投向远方。
能源局的会议室里,空调那叫一个凉,把人吹得心里直发毛,可李春霞的心里头,却像揣了团火似的。
她的“基于牧道迁徙规律的光伏巡检模型”,那可是她用脚丈量戈壁,用眼追着骆驼屁股磨出来的,终于被自治区能源局那个响当当的大牌子给盖章,采纳试点!
她这心里头啊,跟吃了蜜似的,甜滋滋的,连带着脸上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粗糙纹路,都好像柔和了不少。
可这蜜还没完全化开呢,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工程师,戴着副金丝眼镜,眼神那叫一个锐利,突然就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刀子,直戳过来:“李组长,您的这个模型,尤其是核心算法,我怎么瞧着,跟咱们十年前那个保密的军工项目,有点儿异曲同工之妙啊?”这话一出,会议室里原本还带着点儿祝贺气氛的嗡嗡声,立马就停了,像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李春霞的眉毛忍不住挑了挑,心里头“咯噔”一下,面上却努力保持着不动声色。
她摇摇头,声音带着戈壁滩特有的沙哑和实在:“哎哟,专家您这话说的,我可没那通天的本事去接触什么军工项目。我就是一个放羊的,也是个看光伏板子的,我呀,就是照着骆驼在沙子上踩出来的路,一点点儿琢磨出来的。那些个老伙计,它们走了几百年,哪条路省力,哪条路避风,比谁都清楚。”说得那叫一个坦荡,理直气壮的,带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散会后,李春霞拖着有点儿飘的步子回到酒店。
心里头还琢磨着那工程师的话呢,军工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