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随意。”江晚站到一旁，懒得管他。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没有排队，也无人敢拦。马车停到门口，江晚上前，亲自打了帘子，扶着老人下来。
“长公主殿下安好。”
老人笑笑，任由她扶着，“自相国寺回来，本宫便一直等着，这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你上门。”
“那大长公主猜猜我为何不去拜访您？”
“臭小子惹你生气了？”
“怎么就不能是我生你们的气了？”
老人失笑，转头瞅她一眼，“你跟他是一家的，我不过是个外人，怎么就成了你生我们的气了？”
“哼，我才是那个外人呢！您是不知道啊，这一年来，我愁的头发都掉了，天天想着怎么……”
“怎么造反？”老人瞪她一眼，帮她补充完她不敢说的。“都敢这么想了还怕说出来？”
“不是顾忌您也是这江山的主人吗？当您面说不太好吧。”
“哦，那你接着说。”
“后来知晓他的身份，我大大的松了口气，可还是不够啊，没法证明！我们说是拨乱反正，可天下不认可就只会说他是乱臣贼子。”
“我还是愁，愁着兵马不够，愁着无人站队，愁着缺一个足够有份量的人支持，可他硬是没告诉我您是掌控全局的人。”
“那你是该生他的气，可这不关本宫的事吧，本宫可没要他保密。”
“您这么说，好像也对。”
大长公主瞥她一眼，“嗯，所以大将军还生本宫什么气，一并说了吧！”
“您老就不能装装傻吗？”
“装聪明容易，装傻难！可是在怪本宫当年扶他上位？你祖父……还有父亲的死，你查到了什么？”
“还差一些铁证，但基本能肯定是他。我的确在想，若是当年他没有上位，我江家，我西北儿郎，是不是就要少死好多人！”
“当年啊……本宫又何尝愿意扶持一个表里不一，弑兄篡位之人，可除了他，你说说，这江山又该交给谁？”
“阿肆才出生，他坐不上那个位置，即便真上了也只会惨淡收场。”
“再说靖王，他是个老实仁厚的性子，做个闲散王爷没问题，可他太老实了，耳根子又软，而他身边又都是些不安分的，皇位落到他手里，这江山最终姓什么还不知道。”
“还有安王，你觉得他适合吗？”
“安王是个真纨绔啊！也就这些年被皇帝逼得安分了不少。”
“不仅安分了，也长进了。当初本宫是问过他的，是他自己不愿。他说他从小就只学过如何玩乐，如何享受，做皇帝他不敢，也做不好。”
“你说，本宫还有什么办法？萧明淮虽心术不正，但至少他有野心，有能力，本宫想着，只要他还在乎名声，只要他能让整个大盛再稳固几年，待阿肆大些，就能一切回到正轨。”
“可本宫不知道……阿肆的身子会病弱成这样，他会活得这么艰难。”
一老一少穿过游廊，走到一处水榭，周围虽有不少人看到她们，但无人敢上前打扰。
江晚扶着老人坐下，认真的问道，“殿下就没想过……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吗？”
老人饱经沧桑的眼里，没有震惊意外，只是含笑看着少女。
“自然是想过的，不止一次！阿肆祖父年少时，与别的少年一样，叛逆还幼稚，本宫教得不耐烦了，就会想，这皇位怎么就非得是他来坐，都是父皇的孩子，本宫聪明又勤奋，凭什么不能做女皇！”
“后来，他祖父做得很好，只可惜走得太早。等到明睿继位后，他不比他父亲差，我很欣慰。再后来，明睿也去了，留下这大好河山，本宫那时又想，不如我先坐上那把椅子，等阿肆大了，再交给他……”
老人叹息一声，眸光带着追忆，“可那时的我已经老了，驸马和儿子相继离世，本宫再没了年轻时的魄力，这江山如何能交到我的手里？”
“所以他是别无选择的选择。”江晚懂了她的为难，也懂了她的不得已。
“我祖父和父亲出事，殿下可有参与？”
“这才是你今日真正想问的问题，也是本宫一直没等到你的原因。”
江晚没有否认，只执着的想等一个答案。
“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派去的人还在路上，你祖父和父亲战死的消息便已经传了回来。”
大长公主又报了个名字，江晚震惊的看着她，“所以他是帮凶，他的官职一直保留着，是因为大长公主也等着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是本宫留给你的，以后要如何处置都随你！”
“他呢，若我说我要杀了他呢？”
“他不死，阿肆如何上位？只是本宫要提醒你，他不能死在阴谋诡计下，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那若是众望所归呢？殿下不在乎皇室的颜面吗？”
“原是在这等着本宫呢！什么是皇室颜面？能被历史铭记，被百姓拥护，才是皇室颜面！他丢了的，由皇室正统阿肆找回来，这才是皇室颜面。”
“是我小看殿下的胸襟了，我怕有一天，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殿下却要顾忌皇室颜面，我虽不惧，但也不愿与殿下站到对立面。”
“好一个不惧！你问了本宫几个问题，本宫也想问你一个。若阿肆不是皇子，你可有想过自己反了这天做开国女皇。”
“知道阿肆的身份后我也是想过的！我不知道他的身体能不能好起来，与其把江山交给别人，为何不能是我自己？”
“难道就因为我是女人，所以不能为君为帝？可笑，所谓的父权君权，女训女德，不过是胜利者制定的游戏规则而已。”
“现在呢，阿肆的身体已经好了，还是你千辛万苦找来解药给治好的，你还会想要当女帝吗？”
江晚摇头，“我选阿肆，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他是男子，而是他有这个能力！他比我更适合！”
“我更向往西北那片天空，那里民风彪悍也淳朴，那里有自有的风和草原，更有我江家数代人用鲜血守护的尊严。”
“比起京城，比起整个天下，我更适合那里。而阿肆，我相信他会比他的祖父和父亲做的更好！”
“你愿意将皇后之位拱手让人？”
“谁规定做大将军就不能做皇后？殿下，我说了，规矩是胜利者制定的，我与阿肆未来如何，只看我们是不是胜利者。除了我们自己，没人能定义我们！”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也通透。今日我们也算把话说开了，以后，我这老婆子不会再等不到你了吧？”
“以后我常去看您，或者去听风茶楼喝茶！”
大长公主笑着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听风茶楼是大长公主的产业，江晚也是最近才猜到的。
眼见水榭这边气氛和谐，周围的贵妇小姐们大着胆子往这边走来。
柔嘉正穿过游廊，身后突然起了骚乱，侍卫仆从纷纷朝着隔壁的院子跑去。
贵妇小姐们相互打听着消息，一时之间，好似整个皇子府都乱了起来。
“柔嘉，出了何事？”江晚穿过人群走到柔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