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中,昏暗的灯光下,周斯均的那张脸尤为阴沉,烟雾缭绕着。
“当时的长协是怎么签的?”
突然,周斯均猛地站起,他意识到很严重的问题。
“手续都在何麦手里,是那个女人签的。”张征喜紧锁着眉头,痛苦地低吟。
“正好,你们利用休息的这段时间,把事情都处理干净,不能再拖着了,不需要管影响,不怕把宋家拖下水。”
周斯均留下这么一句话后,起身离开了。
他低着头,眼角多了几条皱纹,大步走在医院的楼道里,身影拉得很长,行色匆匆。
裴寂昌究竟哪来的那么多资金,能够支持他购入将近百辆解放牌货运卡车?费用至少得四、五百万。
是外企收购葡萄的费用,那也不对,就算采购量是天量,也不会有那么高的金额。
周斯均想不通这些事。
......
郊外,高档住宅区。
不多久后,何麦赶到了周斯均的住所,小心翼翼地把长协递给他。
屋子里格外安静,没有一点声音,落针可闻,只亮着一盏台灯,周遭非常黑暗,这样的气氛过于压抑,何麦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而周斯均的眉头越陷越深。
“这项条款......”
周斯均指着长协中的一条,脸色极其阴冷,何麦赶忙凑了过去。
“规定了必须的运输量,也就是不管品牌的买卖如何,得首先保证运输公司的利润,你当时是怎么考虑的,为什么没有指出来!”
周斯均怒目圆瞪,一巴掌打在何麦的脸上,“啪”的一声,极其清脆。
女人摔坐在地上,嘴角都溢出血渍,但不敢停顿,赶忙站起来,又俯下身子,解释道:
“以当时三大品牌的销售量,条款中所规定的运输量,基本上半年就可以完成达成,所以我没有多考虑,直接就签了。”
周斯均咬牙切齿,一把抓住何麦的下巴,发狠地说起:
“裴寂昌很会利用长协的约束力,当初的分成长协也是,看来与外企葡萄厂的合作中,肯定也签订了长协,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庞大的资金,快速组建起车队。”
何麦低垂目光,神色暗淡,她怎么的不会想到,这致命的长协,是她曾经的好友,秦招娣,哦,不,是秦意欢拟定的。
“现在还敢让顺风给我们送货?万一再出现污水事件,难不成再换牌子?裴寂昌只需要找个顶雷的人,现在只能走外省的远运了,关键长协的费用该我们赔付。”
周斯均用力一拉,让何麦直接跪在自己的脚底,白皙的下巴上,留下很深的红印。
“这事也好解决,让裴寂昌死了,一切就平和了,李新民也该死,这个人装模作样太像了,第一次见有人在我头上拉屎拉尿的。”
周斯均站了起来,他不能再动何麦,转而大步走出了房间。
这个女人依旧跪在地上,下巴处还在隐隐作痛,突然,她身子一颤一颤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
“嘿哈哈......”
何麦的样子极其疯癫,都躺在了地上,身子还在一颤一颤地大笑着。
她清楚,现在的事情,已经到了稳不住的地方,只有死几个人,那才能平息。
“裴寂昌,我要看着你死,我要看着你死了,才能够心安!”
最后,何麦咬牙切齿的嘶吼,她以为,只有裴寂昌死了,爹妈才会好受一点,才能让老两口活下去,才有脸回那个家。
......
文教局的职工楼。
一处家里,黑漆漆的一片,连灯都没有开,锅碗瓢盆就在桌上摆着,臭气熏天。
何民众躺在一间屋里,不断的唉声叹气,烟是一根接着一根,一天得三、四包,酒也是顿顿不离。
他已经被撤到了闲置岗位上,根都没了,还在乎这些事?有再多的钱还有啥用?
或许,他唯一能活的,支撑理智的,是何麦还活着,他很疼自己的闺女,可不像那个妇人,严重的重男轻女。以后女儿嫁个好人家,自己看着小外甥,还能承担责任,帮着照看长大。
蒋玉凤在另一间屋子睡,这个妇人成天神神叨叨,常常在半夜里哭醒,或许已经疯了。
......
局里。
所有的地痞流氓都已经抓了起来,唯独把韩建放了出来,按理说,这个人还有功,保护了企业的发展。
眼下,秦楷忠的办公室里,他与刘春刚坐在沙发上说着事,韩建也在,可这人吧,不敢站起来,就蹲在墙角,像是犯事了。
刘春刚回头看了一眼,给韩建扔了一根烟,也没再管这个人了,其实原来就很熟,知道他的心并不坏。
“今天你做的很好,就该把张征喜和邵志江抓进去,这两个可不是好人呢,还记得前几年的案件吗?有个小伙看了邵志江一眼,非说人家骂他,结果把小伙的腿打折了。”
秦楷忠咬牙发狠,这件事他始终忘不了,知道小伙委屈,可就是抓不了邵志江,太折磨着他。
“寂昌这个人,真的太狠了。”
这话,刘队重复了很多次了。
“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事,得提起精神来,我们是既参与者,明白吗?”
秦楷忠抓住刘春刚的胳膊,这一番话所暗示的消息,非常繁多,包括站队的问题。
“知道,肯定会提起一百倍的精神。”
刘春刚沉声保证,面容上透露着坚决的神色。
“行了,回吧,不早了,把那个人放了。”秦楷忠摆了摆手。
“领导,我可不能出去呀,万一我走了,身份可就露馅了,那啥,我懂张怔喜那个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把我保出去的。”
韩建哭丧着脸道,依旧佝偻着身子,不敢站起来,他心里门清,张征喜需要人手,毕竟李瑞祥、何地他们死的太突然了。
“头,我来处理,这位兄弟在号子里待出感情来了,由着他吧。”
刘春刚笑了笑,把人带出了办公室。
秦楷忠望向窗外,不由心惊,这天怎么黑的像浓稠的墨汁。
......
张征喜给齐军亮去了一通电话,他们要闹人,可是,裴寂昌也要闹他们,正在开着会议。
“明天,明天我们上门去闹!”
农村小院的里屋,吊灯在摇晃着,男人们一个个面露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