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县。
廖志堂再次上门，找到周薄康，这位县长急着拉住人家的胳膊，不愿意撒手。
有关宏润造纸厂要招收员工的事，在县里吵得沸沸扬扬，人们都心红得厉害，到处都是找关系的人。
当前，心连心在整个省里，可不是一般的火，其他竞品根本打不进来，供销社的货架上，只有这一个品牌。
关键在于，心连心的销量节节攀升，还没有到整月，销售额就已经破了两百万，这月可以创三百万销量的高度。
哪怕裴寂昌一再压低利润点，但差不多能有上百万的利润，这已经非常夸张了。
而省里传统的造纸厂，迫于改革难，且被外省的造纸厂冲击，举步维艰。
反倒是县里的一家造纸厂，居然改革成功了，彻底丢掉了传统业务，且盈利屡创新高。
“薄康啊，都这么久了，少说有半个月了吧，寂昌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眼下，廖志堂连称呼都变了。
“廖县长，应该就是这几天。”周薄康扶了扶眼镜，“厂区能招多少职工，我是真不敢下结论，说句直白的话，厂里这么多人，都是靠裴寂昌活，哪怕不招收员工，人家也做得够可以了。”
这话，倒一点不假，裴寂昌让给宏润造纸厂很多了，当然了，起初他一个空壳子，必须得多让利才行。
而对廖志堂当初的承诺，同样都兑现了。
你还能对人家有啥要求？
有关红昌企业的压力，包括广告、汽车等等开销，心连心只有把前期的投资费用全部赚回来，才可以继续压低价格，走盈利的路子。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心连心这么快就窜了起来。
“呼......寂昌回来，得举办个欢迎仪式，你可一定得提前通知我。”
廖志堂的眼神炙热，全是对升县书记的渴望，但是也心虚呀，周薄康话里有话，他听得明白。
“好嘞，明白了。”
周薄康用力点头。
可他送完县长离开，回到办公室后，连喝茶的功夫都没，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是刘生树打来的，急着问裴寂昌啥时候回来，一来着急自己升正局长的事，再者还有好多些亲戚要安排。
“哎呦，老刘啊，咱可是自己人，快了，就这两天的事喽。”
周薄康应付一声后，赶忙挂断电话，眼前还有一堆事要做，没空闲聊。
可下一刻，电话又响了，周薄康只能接听，是任庆光的来电。
这位的语气很是客气，与裴寂昌的关系还是有些距离的，没法跟刘生树比，人家可是过命的交情。
“回来寂昌肯定要组局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坐坐。”周薄康笑着应道，把话说得很含糊，挂断了电话。
秦兰抱着一堆资料，走进了办公室，妇人撇着嘴，“哎呦，当初还不如让招娣直接嫁给寂昌，该多好命啊。”
“行行行，我也在琢磨这事，先干这事吧。”
周薄康苦笑，随之与秦兰忙碌起来。
这时，李唤平在家里，送走一大群亲戚，愣着看了电话好一会，还是没好意思打。
毕竟，跟裴寂昌的关系，自觉得亏欠。
找工作的事，吵得愈演愈烈，但凡是有点关系的，都死死地盯着，生怕错过。
“这么多人，给谁安排合适，再说了，裴寂昌可不是好说话的人。新民倒是进厂有段时间了，但也不知道能不能说上话。”
其爱人唉声叹气。
这些亲戚你没法拒绝，但是升米恩，斗米仇的事，真是太难说了。
秦素秀抱着孩子，没有多说话，她是李新民的爱人，可那口子不务正业，而且她家的条件差，还是村子里的，几个弟、妹要找上来想要份工作，导致她不敢在婆婆面前多说话。
“唉......”
李唤平长长叹息，无奈，还是给周薄康打去了电话。
可是那边，周厂长有些烦躁了，“完了再说吧，我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回来。”
放下这通电话后，这一家三口人，心里咯噔一下，对安排工作的事，闷上一层阴影。
......
县里的电影院，时常都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里，从周边村镇上来的人，都要过去看看，红火得厉害。
秦军正和家里的两个妹妹，从李唤平家出来后，就在那边闲逛，可不小心惹到地痞流氓了，被打了耳光。
“我姐夫是李新民。”
秦军正急着呼喊。
“哈呀，李新民又要咋了，他算个毛，滚你妈的。”
那后生跳起来，一脚蹬在秦军正的肚子上，让他痛苦地蹲在地上。
打人的这个，家里的关系很硬，从来没把李新民放在眼里，那人就长了一张嘴罢了。再说了，都出去多久了，说是跟裴寂昌混，关系又能到哪，怕个屁。
“怎么这么欺负人！”
那小妹气愤，连忙俯身去拉她哥，冲着那几个地痞流氓叫喊。
“滚你妈的！”
那人一脸戾气，竟然一脚蹬在姑娘的脸上，怒目圆瞪，“给老子打。”
随即，一大群混混，对着三个人狂踩，下手非常狠，哀嚎声不断。
在没有严打前，社会就是这样乱，哪怕抓进去一些人，又会冒出来一些，尤其在小地方。
打完人后，那些混混大摇大摆地走去看电影了，完全没当一回事。
可怜的那兄妹三人，相互搀扶着，连站起来都困难了，好在有好心人，帮忙送去了医院。
......
天刚刚黑下来那会，解放牌皮卡到了县里的国道上，直接往着坪头村开去。
因为首要是送小弟回家，裴寂昌只通知了支书。
“呼......啊呼......呼呼呼......”
突然，裴寂昌的呼吸沉重起来，不断用力拍打自己的胸口。
“没事吧。”
李新民着急地递过杯子。
“我家小弟吃了一辈子苦，原来地里的活很重，牲口都没有几头，拉地的犁往他身上套。啊呀，小弟就在我眼跟前吃了枪子，要我的命啊。”
说得最后，裴寂昌的声音都在发颤。
李新民紧抿着嘴，眼眶亦是红润，虽然他跟薄圆的交情不深，但是深深被裴寂昌这些人的兄弟情所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