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书院，一行人来到一处山坡。
陈皮皮本想离开，却被叶红鱼拉住。
无奈之下，他只好当起了伙夫，负责烧烤一些野兔。
叶红鱼殷勤的拿出几个垫子，然后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些点心，二人坐在毯子上。
孙薇薇非常郑重的把十方塔放在一边。
“先生，你在长安最近忙什么？”
叶红鱼看着孙薇薇和十方塔说话，眼神很是吃味。
十方塔凝聚出两个金光小手，作摊手状，“夫子让我在长安待着，这都快三个月了，什么发现都没有。”
这样啊。
孙薇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这段时间没有发现，十方塔也没有收获，难道说这个世界克他们。
“说不定是夫子那个老头子故意忽悠我。”
“没错，肯定是。”
虽然这三个月十方塔也在努力修炼，可他始终没有吸收足够的愿力完成化形，要说心里没有怨气，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砰！’
跳起来的十方塔再次被人敲了一下塔尖。
随后夫子的声音响起。
“我让你好好的看看这人间，并不是让你换个地方修炼的。”
夫子的身形出现，他毫不客气的坐在毯子上，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孙薇薇拉着叶红鱼连忙起身，朝着夫子行礼。
“见过夫子。”
“行了，免礼免礼。”
夫子随意的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
十方塔跳了跳，老实的喊了一句。
“老师。”
“嗯！”
夫子抚须，对于十方塔的态度还算满意。
“听你话里的意思，心里对我的怨气很大啊。”
十方塔想了想，跳了跳，“是。”
‘啪！’
塔尖又挨了夫子一下。
“你小子啊。”
夫子放下手，直视十方塔，“是不是心里想着去佛门之地，所以对我说的话，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十方塔再次跳动，承认了这一点。
是的。
他对于自己的路已经有了合理的规划，对于夫子的话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那我就随你走一遭。”
说罢，夫子拿起十方塔，身形在原地消失。
禅音阵阵。
异香飘飘。
感受到空中存在的浓厚愿力，十方塔开始绽放光芒。
一缕缕愿力被十方塔摄取，进入塔身内转化成精纯的元气，供十方塔继续修炼。
夫子看到这一幕，信手一挥，天空中精纯的愿力开始蜂拥而来。
在这里，十方塔肆意的吸收着空气中的愿力。
很快，十方塔大放光明。
金光闪过，一个二十岁左右，长相年轻秀气的和尚出现在夫子面前。
十方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身材，确定自己化形没有问题，这才朝着夫子行礼。
“见过老师。”
“愿力有的是，你还吸收吗？”夫子看着十方塔的化身问道。
十方塔抬眼看向半空，精纯的愿力已经形成实质，只要他点头，这些愿力都会被夫子聚拢到他的身上。
他很想答应，可想到夫子之前的言语，十方塔摇了摇头。
“不吸了。”
“嗯，走吧。”
夫子随手一挥，天空凝聚的愿力散去。
他在前面走，十方塔跟在身后。
这里是佛门之地，众生以信仰佛为主，随处可见的佛像，随处可听的佛经，而这些都是表象。
有很多人只顾着念经，不顾及家里的情况。
有很多人只乞讨，而不身体力行进行耕种。
有很多人享受着别人的供奉，而端坐高堂。
看到这些，十方塔心有所感。
夫子没有说话，两个人继续前进。
越过高山，越过河流。
被风吹，被日晒，被野狼围攻，被鱼儿嬉戏，
见到唐国边境与其他国家的人发生冲突，见到贵族杀死平民，见到平民冲冠一怒，杀死贵族，而后被人抓捕。
见到有些人知法犯法。
见到有人苦读诗书。
见到有人勤奋习武。
见到高官背后的盈盈苟且。
见到为百姓伸张正义的侠客。
……
这一日，十方塔跟着夫子再次回到了长安，回到了之前离开的树下。
孙薇薇和叶红鱼还在这里。
陈皮皮已经烤好了野兔，见到夫子过来，首先为夫子献上了兔肉。
十方塔眉宇紧锁。
他觉得自己好像领悟了一些东西，可又说不明白。
夫子吃完兔肉，转身离开。
陈皮皮看了看，朝着叶红鱼说了一句，然后也走了。
叶红鱼好奇的打量十方塔。
因为觉得十方塔是器灵，是一座塔，她的内心倒是对十方塔没有那么抵触。
“先生，吃肉。”
孙薇薇拿起兔腿，递给了十方塔。
一句话，像是闪电划过十方塔的内心。
十方塔问道：“吃肉，为什么要吃肉？”
孙薇薇不解，“人饿了要吃饭，如今这里没有饭，只好选择吃肉。”
人饿了要吃饭。
没饭就要吃肉。
十方塔有所领悟，继续询问：“那，什么是人？”
什么是人。
这个问题让孙薇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人，从字面的意义上来说，一撇一捺，撇长，捺短，合在一起称为人。
从名词上解释，人是‘人’的自称。
我们自称为人，行走的地方称为人间。
我们自诩为人间的主宰。
上顶天，下立地，中间是人。
人间仅仅是人的世界吗？
不是。
这个世界有人，有野兽，有花鸟鱼虫，有蓝天白云，有参天大树，有路边的野草，有太多太多的东西。
人以人为主，自命生活的空间为人间。
跟着夫子一路行走，十方塔看到了很多的东西。
他看到了野兽的凶残，也看到了野兽对孩子的爱。
他看到了人类的邪恶，人类的罪，也看到了人类的善，人类的温情。
他看到了飓风暴雨，也看到了春风细雨。
闭眼。
睁眼。
十方塔的金色双眸看向长安。
在他的眼里，长安不是一座城，也不是一座阵。
而是人间。
喜怒哀乐忧恐悲。
这里是大唐的国都，这里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这里也拥有人们眼中最低贱的乞丐，这里拥有最为富庶的商人，也拥有身无分文的流浪汉。
这里拥有美好，同时也拥有邪恶。
这里就是人间。
这一刻，十方塔终于明白，夫子为什么要建立大唐，为什么要选择长安作为都城，为什么要在长安布置惊神阵。
大唐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他的强大和富庶让人向往。
长安是大唐的都城。
惊神阵以长安为核心，收拢天下人对于长安的向往，形成了人间之力。
昊天是高高在上的法则。
人间则是纷纷扰扰的红尘。
昊天在上，夫子在下。
那么，他该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