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红接过孩子的时候,小家伙已经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天花板。程华腾出空,伸手摸了摸赵兰的额头,又掖了掖她身上的被子:“小兰,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妈,我挺好的。”赵兰看着程华鬓角的白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谢谢您特意从国内过来。”
“傻孩子,跟我客气什么。”程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眼眶却又红了,“你这孩子,从小就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话说到一半,她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拍了拍赵兰的手。
旁边的杜思宇早就按捺不住了,拉着阿红的裤腿,嘴里嘟囔着“看看,看看”,阿红蹲下身,让他看着。小手指着杜思辰,嘴里不停喊着“弟弟,弟弟”。他穿着小小的运动鞋,鞋跟在阿红腿上磕出“噔噔”的响,忽然使劲往前一探,伸手就想去摸杜思辰的脸。
“小宇,别碰。”阿红连忙用胳膊肘护住怀里的婴儿,柔声哄道,“弟弟还小,皮肤嫩,等他长大了,你再跟他玩好不好?”
“不好!我要摸!”杜思宇的小脾气上来了,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杜泽笑着走过去,把他从阿红怀里抱起来。小家伙立刻搂住杜泽的脖子,带着哭腔喊:“爸爸,我要摸弟弟,摸弟弟。”
“小宇乖。”杜泽掂了掂怀里的儿子,指了指襁褓里的杜思辰,“你看弟弟多小,像只小猫咪,等他长到你这么高,就能跟你一起在岛上跑,一起玩皮球了。”
“真的吗?”杜思宇立刻不哭了,眼睛瞪得圆圆的,“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长这么高?”
“等你再吃一百碗米饭,他就长大了。”杜泽故意逗他。
“一百碗?”杜思宇皱着小眉头算了算,然后用力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吃!”
一句话逗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程华看着闹哄哄的场面,眼角的皱纹里都漾着笑意,可心里却轻轻叹了口气。她低头看了看推床上的女儿,又看了看抱着杜思宇的杜泽,再想想那个在彼得堡的肖月,还有正温柔抱着杜思辰的阿红,只觉得这关系复杂得像团乱麻。可赵兰脸上那满足的笑,又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自己的女儿,终究是为了这份感情,甘之如饴。
第二天一早,赵兰就出院了。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沿海公路上,窗外是碧蓝的大海,浪花拍打着礁石,溅起雪白的泡沫。杜思辰在阿红怀里睡得很香,杜思宇扒着车窗看海鸥,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回到金沙岛的庄园时,三个穿着制服的育儿师已经在门口等候,手里提着消毒过的奶瓶和婴儿用品。两个健康师则守在卧室门口,准备给赵兰做产后恢复。阿红把杜思辰交给育儿师,转身就去厨房吩咐佣人炖燕窝,脚步轻快得像阵风。
“妈,您先去楼上歇歇,我让佣人收拾了一间能看海的房间。”赵兰靠在沙发上,轻声对程华说。
程华却摆摆手:“我不累,陪你坐会儿。”她看着客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又看了看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和远处的白沙滩,心里暗暗咋舌——这哪里是庄园,简直像个小王国。
接下来的几天,阿红几乎把赵兰的饮食起居全包了。每天早上亲自端来熬得糯糯的小米粥,中午变着花样做滋补的汤品,晚上还会带着育儿师一起,给杜思辰洗澡换尿布。她做事麻利又细心,连程华都挑不出一点错处。
没事的时候,阿红就带着程华在岛上转悠。她们沿着椰林小道慢慢走,看穿着花衬衫的游客在沙滩上晒太阳,听孩子们在泳池里嬉闹的笑声。岛上的餐厅里飘出泰式咖喱的香味,纪念品商店的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贝壳风铃,风吹过时发出“叮铃铃”的响。
“程阿姨您看,那片水上别墅是上个月刚建好的,一晚上要卖三千美金呢。”阿红指着海边那一排茅草屋顶的房子,语气里带着自豪,“岛上的客人大多是华夏人和欧洲人,都说咱们这儿的生态保护得好,海水清得能看见底下的小鱼。”
程华看着沙滩上捡贝壳的情侣,又看了看远处正在给珊瑚礁拍照的科研人员,忽然心里动了个念头——自己是不是也能找个这样的小岛,退休后种种花,晒晒太阳?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相处得久了,程华越来越觉得阿红实在。她从不避讳自己和杜泽的关系,说起杜思宇时满眼是爱,照顾赵兰时又毫无芥蒂,像是真心把赵兰当成了姐妹。有一次程华无意中提起赵兰小时候爱吃糖醋排骨,第二天餐桌上就摆着一大盘,酸甜的味道跟她年轻时做的一模一样。
“阿红,谢谢你啊。”程华忍不住说。
阿红正在给杜思宇喂芒果,闻言笑了笑:“程阿姨您客气了,小兰是妹妹,我照顾她是应该的。”她把杜思宇嘴角的芒果汁擦掉,“再说,孩子们能在一起长大,多好啊。”
程华看着在地毯上爬来爬去的杜思宇,又想起襁褓里那个小小的杜思辰,心里渐渐踏实了。或许这样的生活,对赵兰来说,也不算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