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医生离去,贺祁盯着走廊尽头欲言又止。
半晌,他还是开口了。
“你还和他有联系吗?”
顾越昭低垂着眼眸,长睫毛盖住了她眼里的情绪,红唇苦涩的勾勒:“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发生那件事后,顾越昭和蓝之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冗长的走廊里,偏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越是安静,气氛越是僵。
先打破局面的人是顾越昭,她故作轻松的耸耸肩:“现在唯一线索人死了,查无可证,算是白忙活,可以回家吃晚饭了。”
贺祁瞧着她那张妖冶夺目的脸蛋,堂堂掌管娱乐圈的女王,此时撇过头,明明手指都在轻颤,面上却非要做出云淡风轻的表情,原来她也是个会逞强佯装的小女人啊。
“也不完全没有所获。”贺祁开口道,“还有一个线索人。”
他眼神毫不避讳的看着顾越昭那双上挑的狐狸眼。
“蓝之。”
顾越昭睫毛忽闪两下,躲闪的眼神尤为明显。
接着,贺祁朝她走进两步,将面前的女人逼得往后退了一步:“纵使我这些年仍然恨着他,可事关温家、姜家,我不得不接触我厌恶的人。”
他这句话,是伪装,也是掩饰。
当初姜眠出事的时候,他得知消息依旧事不关己。
不属于他管理范围内的事情,他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一方面是为了部队的颜面,一方面是为了贺家。
然而现如今,顾越昭也被纠缠了进来,他没办法对顾越昭置之不理。
就算以前发生过再多的事情,他和顾越昭两个人不可否认他们之间,就是有一段斩不断的情脉。
“你,你别靠我那么近。”顾越昭扭过头,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贺祁这次没有让她逃走,而是主动出击,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
女人惊叫的声音,反倒让自己的手腕被握的更紧了。
“昭昭!”贺祁声音沉了下来,从未有过的认真在他脸上浮现,“过往不可追,我们不能翻篇吗?”
翻篇?
好久之前,顾越昭把这个词刻在心里,写在脸上,对贺祁百般讨好,用尽办法的求得一份复合。
可是贺祁又是怎么回应的呢?
现在他想和好了,不愿意继续冷战下去,就给了一张和好支票?
顾越昭不是那么好哄的小姑娘,她能一个人撑起整个顾氏企业的天,就注定她可以成为自己最大的依仗!
“不必了。”
她推掉了贺祁的手,眼神凌厉的看着对方:“你我之间纠缠这么久,僵持不下,又何必念着重修旧好呢?”
这些年来,谁不知道他俩的纠葛。
如果不是温矜怀当初告诉贺祁事情真相,恐怕贺祁现在都保持着对顾越昭的冷漠吧。
贺祁眼底划过一丝受伤,那只被推开的手无助的垂落在身侧。
“没什么事,我得先回去找眠眠他们了。”
顾越昭说着已经转过身,抬脚就准备走,然而红底高跟鞋的声音只响了一下,便又停了下来。
“至于蓝之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她微微侧脸,补充了这句话,随后头也不回踩着规律的声响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留在原地的只有贺祁一人。
如同多年前,留在原地的只有顾越昭一个人。
与此同时,姜眠和温矜怀回到了玫瑰园。
本来她们应该回老宅子,给温老爷子说说情况的,但秉持着报喜不报忧,他们还是把这件事瞒下去了。
罗阿姨早早准备好了晚饭,特地有几道姜眠平时喜欢的。
然而今天她的胃口实在不佳,筷子在碗里捯饬了几下,还是起身说了句自己没有胃口就先回房间了。
“夫人她…”
不等罗阿姨问完,温矜怀轻轻摇头。
言下之意,不用再问。
回到房间的姜眠开始在电脑上搜索杜雨的个人信息,从她出道,到她第一首个人唱片出世,看得格外认真。
正因为她过于认真,以至于温矜怀什么时候进屋的她都没有发现。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桌子旁边已经多了一杯热牛奶。
“罗阿姨为你准备的,晚饭你吃的太少,她担心你。”
我也担心你。
这句话,温矜怀没有说出口。
不过姜眠不傻,温矜怀端进来就代表他也在意着她。
“谢谢你,矜怀。”她伸出手触碰温度适宜的杯子,望着里面微微荡漾的乳白色牛奶,幽幽问道,“我在想,杜雨为什么要在自己鼎盛时期退出娱乐圈?”
温矜怀看着落地窗外逐渐落下的夜幕:“顾越昭可能知情。”
说曹操曹操就到,姜眠刚要开口问什么,就瞧见电脑屏幕那头,顾越昭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她马上按了绿色的接听键。
“眠眠!”那头的顾越昭一露脸,就是担心的询问,“你还好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那么脆弱啦。”姜眠虽然是笑着的,但眼底的忧愁是无法撒谎的。
顾越昭自然是心知肚明,她看了一眼姜眠身后的温矜怀,面露难色的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闻言,姜眠背都坐直了,就差两只耳朵竖起来。
那样明显的注意力,让温矜怀忍不住觉得她此刻像只小兔子。
“杜雨是我接手顾家培养的第一批艺人。”
顾越昭看向姜眠的眼睛。
“六年前,我还是眠眠你这个年纪时,顾家许多人都不服我。
“我父母一个去世,一个身子孱弱,他们想瓜分顾家,也想把我赶走。”
“那时候,我也害怕,可我知道,就算是害怕,也得顶着困难站起来。”
“于是我遇到了杜雨,她算是我的贵人,我也算是她的伯乐,她在无人的海边一展歌喉,被偷偷躲着委屈哭的我听见了。”
说到这,顾越昭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雷厉风行,堪比现代版武则天的顾家大小姐是没有弱点,没有软肋的。
可是谁又细想过,在强大的女人在很久以前也是个会哭、会害怕、会躲在没人的角落偷偷安抚自己的委屈。
姜眠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语气,除了心疼,更多的是共情。
曾几何时,父母去世,姜州易鸠占鹊巢,她也只能在没人光、没有人的暗处,一个人舔舐自己的伤口。
因为第二天,大家都要面对新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