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见解景琛和秦浼,眼神一滞,想要坐起身,解母却让她躺着,带着解景琛和秦浼来到婴儿面前。
“这孩子可爱吗?”解母问向两人。
“可爱。”秦浼回答,解景琛沉默,两人都用不解的目光凝视着解母。
“她是女婴。”解母说道。
听到女婴两个字,中年妇女眼中满是遗憾和不舍。
秦浼和解景琛面面相觑,秦浼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女婴的被褥,昧着良心说道:“挺漂亮的。”
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说实话,与漂亮两个字真不挨边。
“小浼,你喜欢吗?”解母笑看着秦浼,眼神里有秦浼看不懂的期待。
“妈,我喜不喜欢不重要吧。”秦浼答非所问。
解母看着秦浼的目光晦暗不明,叹息道:“这孩子很可怜。”
“她有病?”秦浼脱口而出,孩子有病,婆婆想让她救孩子,可这孩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有病的孩子。
解母愣了一瞬,明显没料到秦浼会这么问。“不是,是这孩子……”
中年妇女突然从病床上起来,直接跪下,朝解母、解景琛、秦浼三人磕头。
解景琛和秦浼一脸懵,解母则上前,想将中年妇女扶起:“刘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乔医生,你别阻止我。”刘同志拒绝解母将她扶起,跪着移向解景琛和秦浼。“乔医生是好人,是大善人,你们是乔医生的儿子和儿媳妇,你们一定也是心善之人。”
秦浼皱眉,这话有点道德绑架的成分。
“我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这个命苦的女儿,我求求你们了。”刘同志对着他们不停的磕头。
解景琛和秦浼被她给磕懵了,谁来告诉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两人满脸茫然的看向解母,解母将刘同志扶起。“刘同志,你先起来。”
“乔医生。”刘同志。
“先起来说。”解母说道。
刘同志也听劝,任由解母将她扶回病床上,靠坐在病床上,解母还体贴入微在她身后放了个枕头。
“谢谢乔医生。”刘同志很感恩,吸了一口气,温和不舍的目光看了一眼小床,锁定在解景琛和秦浼身上。“我婆家重男轻女,这是我生下的第六个女儿,明明大家都说这胎是男孩子,我婆家人也很高兴,可结果还是女儿,我婆婆失望至极,拉着我男人,丢下我们母女回家了,临走之前,还让我将女儿给处置了。”
听到“处置”两个字,秦浼有些义愤填膺了。“处置?怎么处置?掐死,还是卖了?”
解母抚额,为什么会是掐死,或是卖了?可以送人啊。
解景琛微微用力捏了一下秦浼的手,让她别激动,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重男轻女是糟粕,可有些老人的观念却是根深蒂固。”
秦浼吸了口气,问道:“刘同志,你有工作吗?”
刘同志愣了一下,不是说孩子的事,怎么扯到工作上了,刘同志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回答:“有。”
“你的工薪能养活你的五个女儿吗?”秦浼又问道。
“能。”刘同志没有一丝迟疑。
“你有工作,工薪也能养活你和你的五个女儿,那你还看婆家人的脸色做什么?你婆家人的脸色好看吗?”秦浼的话让刘同志陷入茫然。
秦浼的想法很简单,工作就是底气,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委曲求全?
你待我好,我加倍待你好,你待我不好,我管你是谁,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不好看。”良久,刘同志才弱弱的回答。
“不好看你还看,自找罪受吗?”秦浼停顿一下,接着又说道:“女人在婆家支棱不起来,是自身原因,没有工作,靠着婆家养,那是没办法,有工作,不靠婆家养,那就是自找的。”
解母和解景琛都沉默不语,一个是秦浼的老公,一个是秦浼的婆婆,这个时候,沉默最明智。
“有能力强势,却憋屈度日,自己不幡然醒悟,深陷泥潭,那是活该。”秦浼彻底将刘同志给骂醒了。
或许,刘同志积怨太深,接近崩溃的边缘,如果说婆家人的作法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浼的这番话就是惊醒梦中人。
刘同志的反骨都被激发了,感激涕零的对秦浼说道:“秦同志,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乔医生,感谢你的同时,也对不起你。”
对不起?秦浼看向解母,对不起什么?
解母回神,敛起思绪,复杂的看了秦浼一眼,对刘同志说道:“没什么对不起的,你能支棱起来,对你,对你的女儿们都是好事,刘同志,不打扰你休息了,景四,小浼,我们走。”
离开病房,秦浼好奇的问向解母。“妈,刘同志说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解母纠结了一下,看着秦浼说道:“刘同志的婆家不待见这个女婴,我想着景四不能生,让你们两口子领养她。”
“领养?”秦浼惊愕,一抬头,霍地对上一双深邃如幽幽寒潭的眸子,解景琛的脸色糟得不能再糟,秦浼眸中闪烁着恶劣的光芒。“妈,您怎么不早说呢?”
“事先没跟你们商量,我担心你们会有抵触情绪,想着让你们来医院看看她,你们若是喜欢,我再说领养的事。”解母无奈的说道。
“喜欢,我挺喜欢的。”秦浼不怎么走心的说道:“我还夸她漂亮咧。”
解母都不忍拆穿她,她夸得也太敷衍了,没好意思说儿媳妇,却抱怨一旁脸色铁青的儿子。“景四不喜欢。”
“你不喜欢吗?”秦浼用胳膊肘儿抵了一下解景琛的胳膊。“为什么不喜欢?”
“又不是我的。”解景琛回答得很诚实。
“你的?你能生吗?”解母翻了个白眼,毫不给儿子面子。
解景琛不搭理她,解释都是多余的,等他和秦浼想要孩子的时候,他会用事实证明给她看,到时候他就能一雪前耻。
解母挤开解景琛,挽着秦浼的手,笑得一脸慈祥。“小浼,你真不反对领养一个孩子吗?”
“呃……”秦浼看向解景琛,说真的,她反对,他们又不是不能生,干嘛要领养一个跟他们没有任何血缘的孩子?如果真要领养,她宁愿跟解景珲和沈清抢解朵,也不愿意领养一个父母都不详的孤儿。
解母瞪了解景琛一眼,说道:“小浼,你看景四做什么?他的意见不重要,只要你愿意就行了。”
他是孩子的爸,他的意见怎么就不重要了。
“那个……”秦浼咬了咬牙,笑眯眯的说道:“不反对,不经历怀孕之苦,也不承受分娩时的痛,只需要签个字,我就能喜当妈,我当然不会反对。”
“那好。”解母高兴坏了,拍了拍秦浼的手背。“小浼,烈士遗孤你能接受吗?”
秦浼慧黠一笑,说道:“接受啊,烈士遗孤最好,妈,别找那些刚出生不久的,我看着害怕。”
“照顾刚出生的孩子的确麻烦,小浼,你的理想年龄控制在多少岁范围内?”解母问道,她生了四个孩子,老六夭折了,其他三个孩子,她没麻烦婆家人照顾,送去香江交给爸妈,景四是十岁接回来的,景五是七岁,景七是四岁。
所以,她也没有照顾婴儿的经验,她工作忙,没时间帮忙照顾,领养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就很好,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
“年龄嘛。”秦浼还真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
“噗。”解景琛噗的一声笑出来,这是领养孩子吗?这是找丈夫吧。
丈夫?解景琛眉宇间难掩凶戾之色。
解母不傻,儿媳妇哪是愿意,分明是不愿意。
“这事就当我没说,你们回去吧,我去忙了。”解母放开秦浼,朝楼下走去。
“?”秦浼。
等解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秦浼才喃喃问道:“你妈这是生气了。”
“不管她,走,我送你回家。”解景琛上前一步,牵着秦浼的手。
“不用你送,我骑自行车来的。”秦浼拒绝解景琛送。
“浼浼,你骑太快了。”解景琛想到她骑自行车的速度,他就后怕。
“快吗?”秦浼不觉得快。
“快。”解景琛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
秦浼为了让解景琛安心,承认错误道:“那我骑慢点。”
解景琛想要给她科普骑车安全知识,面对秦浼知错就改的态度,到嘴边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解景四,你妈说领养孩子的事,你要考虑吗?”秦浼转移话题。
“不考虑。”解景琛斩钉截铁,琢磨一下,又补了一句。“我们又不是不能生。”
资助跟领养可不同,解景琛资助了很多战友的遗孤,却从不曾动过要领养的念头。
秦浼呶了呶嘴,却没说什么,解景琛都斩钉截铁说不考虑了,难道让她劝解景琛考虑吗?她自己也不想领养。
别说他们能生,哪怕他们真不能生,她也不会领养一个孩子来养。
“浼浼,车钥匙给你,自行车的钥匙给我。”解景琛让秦浼开车回家,他骑秦浼的自行车回机械厂上班。
“解景四,我骑自行车,你是多不放心啊?”秦浼看着解景琛递来的车钥匙并没接,而是仰面凝望着他。
“你骑太快了,我担心你摔倒。”解景琛眼底染上一抹忧色。
秦浼咬了咬下唇。“那我骑慢点,以蜗牛速度骑,你总该放心吧。”
“蜗牛速度?你还不如徒步。”解景琛见她不接,想强行塞进她手中,只是,他靠近一步,秦浼后退一步,最后,秦浼转身跑了,解景琛没追,目送秦浼跑走的身影,嘴角抿起一抹笑容。
秦浼路过百货大楼,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秦浼放慢骑车的速度,渐渐地停了下来,不是沈清和那个她不认识的男同志,而是许春艳和解景玮。
一个是前夫,一个是前妻,两人一起逛百货大楼,说他们之间是清白的,打死她都不信。
想到在医院的楼梯间,公公教训解景玮的话,解景玮跟许春艳藕断丝连,解景玮如今是已婚的身份,跟前妻不清不楚的在一起,解家人纵容他,有意护着他,大家都心照不宣。
秦浼不想多事,可许春艳总是撮合林雅茹来恶心她,明明是林雅茹以解景琛为诱饵,诱骗林雅茹做掉肚子的孩子,事成之后,还跟解安林联手嫁祸给她。
秦浼将自行车锁好,躲在暗处,盯着百货大楼门口。
“嘿。”突然,一个巴掌拍在她肩膀上。
秦浼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按住肩膀上的那只大手,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嗯。”高洋闷哼一声,被秦浼摔了个四脚朝天,狼狈不堪。
秦浼见是高洋,目光微闪,没什么愧疚之意的开口。“怎么是你?”
高洋脸面尴尬,慢慢爬起身,还好没同事,不然丢脸就丢大了,被一个女同志过肩摔,太丢人了。
高洋站起身,扭动了一下腰。“弟妹,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抓奸。”秦浼笑着回答。
“抓……奸?”高洋满脸不可思议。“抓谁的奸?景四吗?不会吧,弟妹啊!景四这个人我了解,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也别听风就是雨。”
“不是解景琛。”秦浼斜睨一眼高洋,她有说是解景琛吗?这么急着帮解景琛解释,这兄弟情义真铁。
“不是景四。”高洋松了口气,好奇的问道:“那是谁?”
“解景玮。”秦浼回答道。
“景二?”高洋打量着秦浼,深邃的目光里带着古怪,抓大伯哥的奸,合适吗?“弟妹啊!解家的事,我也听过一些传言,景二两口子的确不厚道。”
“景二两口子。”秦浼嚼着高洋的话,随即问道:“你说的是,他跟他前妻,还是现任?”
高洋默了。
这时,许春艳和解景玮从百货大楼出来,秦浼脸上扬起不怀好意的笑,高洋的处境就尴尬了。
景二是景四的二哥,他想要冷眼旁观,秦浼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高洋轻咳一声。“许同志是景二的前妻,他们之间有一个儿子,听说景二再婚后,儿子就跟他前妻一起生活,许同志遇到困难,找景二帮忙也正常。”
“正常吗?他完全可以拒绝。”秦浼玩味的看着高洋。
高洋满脸惆怅,想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想到目前的局势,僧啊,佛啊,这些字眼太敏感,很容易引人误传。“怎么说许同志都是小忧的妈,她有困难,景二拒绝了就太无情。”
秦浼不屑的冷哼一声。“拿孩子当掩护偷情……”
“嘘!”高洋打断秦浼的话。“弟妹,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要是给景二贴上偷情的标签,景二就完了。”
秦浼见两人走远,准备要尾随,却被高洋挡路,秦浼愣了一下,她往哪儿,高洋就挡哪儿,眼见两人渐行渐远,秦浼急了。“我举报。”
高洋愣住,完全没料到秦浼会来这一出,皮笑肉不笑。“举报什么?举报景二吗?弟妹,你可想清楚,景二是景四的二哥,景二出了事,你让景四怎么跟他爸交待,你在解家又如何自处?”
“我不举报他,我举报许春艳,我举报她勾引有妇之夫。”秦浼一脸奸笑。
“……”高洋。
这有区别吗?抓奸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惩治了许春艳,景二能独善其身吗?
“弟妹,我劝你三思而后行。”高洋抬手,揉了揉眉心,他都后悔上来打招呼了。
“许同志栽赃陷害我时,可没见她三思而行,我和她已经不是妯娌关系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不有冤报冤,岂不是错失如此良机。”秦浼没私下报复许春艳都是她重视法律,遇到了高洋,带着他一起抓奸更有说服力。
反正,她针对的是许春艳,又不是解景玮,公公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就拉倒,反正婆婆与她同一条战线就够了。
高洋噎了一下。“举报要有证据。”
“你敢不敢跟我走?”秦浼问道,高洋默不作声,他不想跟秦浼走,秦浼指着高洋身上的公安服。“希望你能对得起这身皮肤。”
高洋哑然,侧身让路,秦浼昂首挺胸,以胜利者的姿态迈步。
高洋撸了一把脸,默默迈步跟上。
高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许春艳和解景玮没去许家,也没去机械厂分配给解景玮的房子里,而是去了招待所。
住招待所是需要介绍信,许春艳有,解景玮也有,他们各自开了一间房。
“弟妹,也许真是我们误会了。”高洋见他们各自开了一间房,心里有一丝庆幸。
“为了掩人耳目,浪费一间房,真有钱。”秦浼嘲讽道。
高洋不说话了,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打退堂鼓。”秦浼问道。
高洋吐出一口浊气,直接亮出证件,带着秦浼上楼。
两人躲在暗处,没一会儿,许春艳就偷偷摸摸进了解景玮的房间。
秦浼笑了,双手环胸,得意的凝望着脸色难看的高洋。“如何?我没举报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