砾岩瞪了伶一眼：“之前又没认真听讲吧？我问你，引力场发生的作用是干嘛的？”
伶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我，我忘了嘛。”
砾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再说最后一遍，引力场的作用，是在人工虫洞的喉部，模拟一个虚拟黑洞。”
“作用则是两个，一是维持人工虫洞的稳定性，避免不受控坍塌。二是通过引力弯曲时空，控制人工虫洞另一端的出入口的位置。”
“刚才我关闭了引力场，立即造成了虫洞喉部的坍塌，这个坍塌，和一般的宏观结构坍塌不一样，这是一种空间的断裂。”
“空间断裂的结果，是特莱拉克斯人的生物战舰被直接“剪断”，已经穿出星门的部分舰体，留在现在的时空，就是你看到的，正在被茉雪她们轰的东西。”
砾岩指了指主屏幕，只见那坨不成形状的巨大碎片，正在猛烈的电磁炮弹幕下，缓缓打着转，朝着一旁飘飞。
“至于未穿出的那部分舰体，则直接被坍缩的虫洞吞噬，有点类似黑洞的事件视界的情况。”
“这下懂了吗？”
伶歪着头，似乎是在努力消化刚才的话。
砾岩正要坐下，伶却又问道：
“被吞噬的那部分舰体，去了哪儿呢？你刚才说跟黑洞的事件视界差不多，但是我并没有看到它呈螺旋状坠落，消失的瞬间，也没有发出霍金辐射一类的光。”
砾岩闻言，眨了眨眼睛，终于露出了微笑：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问题，终于肯动脑子了。”
“其实答案很简单，虫洞坍缩时，会在其区域内，形成时间闭环，而此刻仍在其内部的物体，将会进入一个时间裂隙，开始永恒的时间循环。”
“时间循环？”伶瞪圆了眼睛，“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舰体将不断重复穿越虫洞的过程，直到这个宇宙时空的终结。”
伶捂住了嘴，半晌才小心地问道：
“那如果这部分舰体上有乘员，他会一直经历这个循环么？如果是的话，那也太惨了吧。”
砾岩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因为量子退相干的原因，乘员的意识会因为量子叠加态崩溃而消失，他永远也体验不到这个经历了。”
伶还要追问，砾岩却挥手制止了她：“好了好了，有什么问题后面再问，我要忙了。”
转向蔓姝道：“蔓姝，星门超导线圈，重新开始充能。”
又拿起通讯器：“铱、芸、玥影，在星门外100公里外待命，我要重新激活虫洞。”
“收到。”
“泰蕾莎，能不能用你们母舰的引力网，将那块特莱拉克斯人的生物星舰减速直到捕获？”
“我试试，你想研究那个东西吗？”
“没错。”
数小时后。
“砾岩，已经完成减速与捕获，要拖回永昼港这边吗？”
“不，留在原地，切一些样品，我马上乘穿梭机过来。”
“好。”
数小时后，穆族母舰内的生物研究室。
“没想到你们这里的设施还挺完善的，日蚀号就没有。”
砾岩夸奖道。
泰蕾莎一边帮砾岩穿生化服，一边解释道：“因为我们是星舰文明，经常需要到一些陌生的行星寻找补给，必须先进行生物风险评估，所以几乎每艘大型飞船上都会布置生物研究室。”
“哦，那回头你可得跟瑾做下学术交流，给我们也整点好吃的野味。”
泰蕾莎笑笑，帮砾岩拉上了最后一道拉链。
“试试耳机和麦克风呢？能听见吗？”
“可以的，你也能听清吧？”
“很清楚，我们走吧。”
同样身穿防护服的泰蕾莎，按下了一个墙上的按钮，消杀室的舱门随即打开。
经过彻底消杀后，两人终于进入了生物解剖室内。
“你搞了这么大一块样本？”砾岩惊呼道。
在他面前的，是一块两米见方的生物星舰碎块。
“没办法，本来我们也准备只取一小片的，但是发现并不能覆盖所有的分层结构，所以......”
“分层结构？它有多少层？”
“目测至少有3-4层，我们开始吗？”
“好。”
泰蕾莎走上前，按下了解剖台上侧面面板上的一个按钮。
一阵轻微的机器启动声响起。
这块最少有上百公斤的样品，随着声音，竟缓缓地漂浮了起来。
而那块大型面板，也脱离了与解剖台的连接，悬浮在半空。
砾岩挑了挑眉毛，略带惊讶地问道：“哦，你们在这里布置了一台小型引力场发生器？”
“是的，我们经常会遇到大型样品，这是必备的辅助设备。”
泰蕾莎伸手，轻轻拨动了一下碎块的一角。
碎块立刻轻盈地翻了个身，露出了完整的剖面。
砾岩定睛一看，果然如泰蕾莎所说，很明显有4层结构。
“我们先从最外层开始？”
“好。”
“这是，激光烧灼的痕迹？”砾岩轻抚外层的某一个地方。
乌黑，充满皱褶的外皮剖面上，有一道明显的烧灼痕迹。
泰蕾莎点点头：“是的，因为这一层非常坚固，我们动用了武器级的伽马激光，才把它切割开来。”
“有显微镜吗？我想看看它的微观结构。”
泰蕾莎闻言，二话不说，在悬浮的面板上轻轻按了一下。
砾岩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微弱的吱吱声，抬头一看，一根白色的细长机械臂从头顶缓缓降下，机械臂的末端，是一个类似金属探头一样的东西，直接抵在了样品的表面。
“接住。”
泰蕾莎轻轻一扬手，那块操作面板便在空中朝砾岩滑了过去。
砾岩接过面板，赫然发现上面已经变成了一个实时的显微画面。
“这是配套的高阶球差校正透射显微镜，放大倍数约1亿倍，极限分辨率0.01纳米，可以分辨原子核内细节，够用了吗？”
砾岩听得暗暗咂舌，忙不迭点头道：“够了够了。”
随即低着头，开始仔细研究起显微画面来。
泰蕾莎安静地等了一小会儿，这才小声提醒道：“画面右侧，有自动分析比对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