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娇沉思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阮玉湖说道:“那要不咱们就试试看?”
“嗯,试试呗,反正也不要钱,咱们也没什么损失。”
“他若是还放不下心里的执念,执迷不悟的话,那就我来做恶人,拿他那两个儿子来做要挟。”
“我还不信了,为了一个李朝晖,他还真的能让他王家断子绝孙不成?”
这就是阮玉湖比沈天娇更杀伐决断的一面,沈天娇做事会考虑很多因素,但是阮玉湖却很少会考虑那些外在因素。
“那倒不至于,他敢把两个儿子交到我手里,想必当时心里就有数了。”
“我觉得他或许把自己的两个儿子交到我手上,其实就是在为他这两个儿子找出路和靠山。”
白月光再美好,但是终究也有比不过父子亲情的时候,白月光是要放在心里的,可儿子却是自己的亲骨肉,是延绵子嗣使家族能够继续下去的根本。
王云知就算是再爱李朝晖这个白月光,也不会糊涂到弃自己的两个亲儿子不顾的。
沈天娇刚才犹豫到底要不要策反王云知,倒不是因为她觉得王云知到如今还会帮着李朝晖作孽。
只是她太清楚人性的弱点了,王云知就算是此时已经对李朝晖厌烦了,但是毕竟有以往的那些羁绊在。
只要有那些羁绊在,王云知就很难会下定决心,彻底与李朝晖划清界线,将自己从两个人复杂的关系中剥离出来的。
想要让王云知与李朝晖彻底反目成仇,还需要下一剂猛药。
而这药引子就是王云知的两个儿子,还有他的夫人。
沈天娇抬头的瞬间心里就有了主意,她决定要赌一把,输赢皆可。
赢了更好,大家皆大欢喜,过往之事一概不提,从今后大家一起携手共进。
若是输了那也无所谓,虽然王云知在朝中的影响力的确不小,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但是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若分不清黑白,不能以天下百姓为重,那么这种人即便被弃绝掉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嗯,你心里有数便好,我去看看段青宁。”
阮玉湖看沈天娇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姑姑,你要帮我一个忙。”沈天娇心里既然有了主意,便要付之行动,她向来不是个拖拖拉拉的人。
“你说。”对于沈天娇的要求,阮玉湖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我想做个局,给王大丞相来个重击,击破他跟李朝晖之间羁绊的最后一道防线。”
“若是我赌赢了,那这次咱们就可以用最少的伤亡,来换取最大的胜利,王云知也可以有一个戴罪立功,救他们全家不被牵连都机会。”
“但若是我赌输了,那么云离的朝堂之上将会失去一个可用的栋梁之材。”
“嗯,也是时候让王云知做个了断了,一直像这样左右摇摆不定,也总不是个事。”
阮玉湖低头想了一下,抬头看着沈天娇说道:“娇娇,万事总要有个准备早做打算的好。”
“如果这次王云知还是依旧犯糊涂,选择了死路的话,那么你就要提前想好丞相的人选才是。”
“作为百官之首,丞相在整个朝堂之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能不能让云离的朝堂过度安稳下来,就要看这个人的能力与手段了。”
“王云知这个人,虽然这么多年在朝堂之上不结党营私,不站队,不拉帮结派,也不培养自己的势力。”
“但是这个人的能力,手段和威严都是有的,在众多难以决断的事情上,只要他一出面就会力挽狂澜。”
“不管那些朝臣们表面上如何诋毁他,但是从内心来说,那些人还是愿意听他的话的。”
“想要找出这么一个人出来替代王云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沈天娇明白阮玉湖的顾虑,这其实也是她一直没动王云知的原因。
王云知在朝堂上的威容,沈天娇是深有体会的,好几次若不是王云知出面,帮了自己,恐怕事情不仅得不到解决,那些朝臣们还会借机生乱,把事情闹大让她下不了台。
想要找一个比王云知更能把控大局,又有能让朝臣们心服口服的人出来,实在是太难了。
放眼整个云离,这样的人几乎不存在的。
不是说云离缺少有才干和能力的人,而是那些人如今都还不具备,像王云知这样既能力出众,又有威信可以震慑朝臣。
这些年自从李睿继位做了皇帝之后,朝堂之上把控大局的那个人,一直都是王云知。
李睿这个皇帝做的是真失败,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被他治理的一塌糊涂。
因为李睿很信任王云知的缘故,所以很多事情都放权给他,所以这也是导致朝臣们对王云知信服的最基本的原因。
十几年了,这些朝臣们已经习惯了听王云知的话,服从他的命令,已经在无形中把他当作是皇帝的代言人了。
觉得王云知说出来的话,就代表了皇帝的意思。
这的确是个大麻烦,但愿这位王大丞相这次能不会让自己失望,做出不该做出的选择才好。
“想要罢免王云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我手里有合适的人选,但是若没有一个让众人信服,必须要罢免王云知的理由。”
“这王云知也不是我说罢免就能罢免的,毕竟咱们这位王大丞相在朝堂之上可是威名赫赫,无人能避其锋芒啊。”
“所以这次的局,只是探探路给他个机会罢了,就算是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罢免他的。”
“我若是在这个时候罢免他,那些朝臣们还不得群起而攻之,让我的日子不好过啊。”
沈天娇现在最怕的就是跟那些朝臣们打交道了,武将们还好,大多都是些性子直爽的人,即便有那么几个心思重的,但是有镇北侯在,他们也不敢翻出什么大浪出来的。
但是这些文臣们可就不一样了,心思多,诡计多,沈天娇一个人还真的是斗不过他们。
有王云知在,这些文臣们根本就不用沈天娇操心的。
既然利大于弊,那么不管王云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在没有彻底解决李朝晖之前,沈天娇都不会动王云知的。
至于以后王云知若是非要跟李朝晖,一条道走到黑的话,那这也就怪不得她了。
到时候东窗事发私通谋逆者,这可是大罪,就算是威名赫赫的王云知,也难逃一死了。
那些朝臣们到时就算是心里不服,但是谁也不敢再替王云知出头的,毕竟谁会愿意用自己一族人的脑袋,去为别人强出头呢?
到那个时候,任命谁来做丞相,这就是沈天娇说了算的了。
“那娇娇你要如何去做这个局呢?”
既然沈天娇心里已经有了成全,阮玉湖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姑姑你想办法让王夫人出一趟城,安国寺是去不了了,但是可以去护国寺为自己的两个儿子祈福啊。”
沈天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要先从王夫人下手。
“这个没问题,什么时候让她启程?”只不过是让王夫人出趟城而已,对于阮玉湖来说,这根本就是手拿把掐毫无难度的事情。
“五日之后吧,现在派人出发到衢州最快也要三日之后了。”
阮玉湖愣了一下神,随即就明白了,沈天娇这是要双管齐下,给王云知来剂猛药了。
这也是要彻底坐实李朝晖,已经容不下王夫人和王云知的两个儿子,不将他们除之而后快,就不会罢手的恶心了。
事情是不是李朝晖派人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王云知相信就行了。
王云知和李朝晖两个人会不会彻底反目成仇,就在此一举了。
“好,没问题,五日之后王夫人会准时出现在护国寺,为她的两个儿子祈福的。”
沈天娇和阮玉湖两个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娇娇,你二哥回来也有些时候了,你也该为他的将来打算了。”
“他这次回来,对外说是旧疾复发,需要回来养伤,但是也不能真的就以此为借口,就让他从此远离朝堂不问世事。”
“你身边需要一个绝对能被信任,还能力出众的人来帮助你辅佐你。”
“镇北侯府虽然是显赫之家,但是朝中若是无人坐镇,这终究也不是件好事啊。”
阮玉湖的担忧不无道理,沈庭之若是不能够进入朝堂,只凭着镇北侯府的显赫,和他在甘州积累下来的名声,在上京是不能够长久的。
只有让沈庭之真正的进入到朝堂之中,成为其中的一员,他才能够在朝堂之上发挥他的功用。
才能够笼络朝臣,帮沈天娇稳固朝纲,让李沐阳在没有登基为帝,而是由沈天娇掌权的这段时期内不生乱,能够平稳过渡。
在李沐阳登基为帝之后,又能保证新的政权平稳交接,不出现新的矛盾和危机。
“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想来想去,我也是实在不知道该给他安排一个什么职务才好。”
“他做甘州州牧的时候,就已经是二品大员了,如今回到上京职务若是低了的话,这会让他受委屈,也会引起别人的非议。”
“若是再给他升一级的话,那些朝臣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他是我的亲哥哥,无论怎么做,都会有偏袒之嫌的。”
“我虽是不怕那些非议,但是毕竟人言可畏啊,就怕那些人会去煽动不明真相的人来闹事。”
“到时候受损的就不仅仅是镇北侯的名誉了,还有我二哥的清誉。”
“做官之人清誉一旦被毁,就等于是失去了未来和前途。”
“所以这件事我才举棋不定,到现在都没有决断。”
沈庭之是沈天娇的亲哥哥,沈天娇自然要处处为他着想,为他考虑周全了。
她不能让沈庭之明珠蒙尘,她要让沈庭之成为云离的柱石。
“娇娇,你想的太多了,有时候考虑的太多举棋不定,也未必是件好事。”
阮玉湖看着沈天娇说道:“国子监祭酒这个位子怎么样?”
“你二哥走的反正是文官路线,这国子监祭酒从官职上来说,虽然是正三品,比二品低了些。”
“但是谁也没说,做个这国子监祭酒就要降品级的呀?”
“正三品做的,正二品有什么做不得的?”
“再说了这也只是暂时的过渡期,只是借此做个跳板,为将来他进入朝堂参与政务做铺垫罢了。”
“国子监是天下学子聚集之地,也刚好可以让他借着这个机会,多交集一些有识之士,为将来做打算,你看如何?”
沈天娇呆呆的看着阮玉湖,半天都没有说话。
国子监祭酒?那可是整个朝堂人人趋之若鹜的存在啊。
虽然只是个正三品,但是得到的好处可要比别的任何职务都要多了。
进入国子监的学生,都是云离最优秀的存在,他们将来都要入仕为官的。
而国子监祭酒,就是这些学生们正儿八经的老师,作为门生遍布天下的人,不仅受人尊崇不说,地位还稳固,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啊。
“姑姑,这国子监祭酒可是济世,他们济家自从我云离开国以来,就一直稳居国子监祭酒的位子,从来都没有换过别的姓氏的人。”
“别说济家的人同不同意让贤,就是那些朝臣们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镇北侯府作为云离的第一大世家,已经是他们的忌惮了,如今若是我二哥再坐上国子监祭酒的位子。”
“那不知道有多少人晚上要睡不着觉,要想尽办法把他拉到尘埃里去了。”
阮玉湖敢说,沈天娇都不敢想的,她现在就能看到那些朝臣们,在大殿之上为了这件事吵闹不休的场景了。
她现在就已经开始头疼了,若这件事真的成了,那这云离的天都要被掀翻了。
阮玉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已经能独当一面,此时却像个小怂包的孩子,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