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茵婉!”
“住口”
圣上怒火攻心,一瞬间,似衰老了几十岁,双鬓的黑发,竟生出了白发!
众大臣鸦雀无声,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圣上杀人剖心而食多年?
就连鸣栖也细眯起眼眸,看着圣上那张怪异的脸,暗暗觉得这六界的诸多妖邪,也狠不过他这般狼心狗肺。
容珩望着母亲的眸光里,是深深的心疼与不忍。
这些事情,陈贵嫔都一人承受,从未让他知道半分
为了他
事已至此,陈贵嫔根本不怕,这些情绪积压在她的心中多年,一夕打开了宣泄的关口。
她嘲讽着圣上的虚伪:
“圣上不承认?我宫中地底的那些人,都是证据,圣上,你抵赖不得。”
“贱人!住口!”圣上怒极。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圣上怎能如此?”
“怎能这般对待人名,如此残忍至极”
“明明人丁于一国多么重要,圣上竟还这般杀害无辜年幼孩童”
丝毫不将臣民的性命放在眼里,这样的圣上,还值得他们为之忠君为主吗?
心里不禁打鼓:太子这么做,也算是清君。
圣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一道道视线,仿佛将他赤裸裸着展示在众人眼前。
他心里早就明白,为求得永生,他付出了多少,连人性都被他抛弃,绝不能承认自己的所为。
宛如就像是被逼到墙角的猎物,狠狠露出牙齿:
他试图狡辩:“好一对忤逆上听的母子,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朕的皇位吗?”
容珩淡淡地望着早已经气急败坏的圣上,宛若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之时,冷肃而沉重:
“我可以给圣上三日时间,恭请圣上自行退位。”
眼看终于太子要逼宫上位...
等一等,什么?
“退位?!\"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是退位,不是直接逼下旨禅位于你吗?\"
四皇子还没从贵嫔的话语中缓过劲来,他当初不在宫中,不知道这些事情。
如今听来,竟觉得毛骨悚然
他赫然看向容珩,一时之间,竟然不明白容珩的意图,他们已经箭在弦上,又为何给圣上三日的缓冲,“太子?!”
容珩没有回应四皇子,直直道:“至于,皇位你想传给谁便传给谁,我没有兴趣”
什么?
众人错愕,怎么可能,太子殿下竟然说不要皇位?
那今日是唱的哪一出?
不会只是单单举兵造反,攻入城中,只是为了逼迫圣上退位,又不要天子之位?
这合理吗?
圣上的身躯猝然倒塌,双眸紧缩,狠狠拧起,“你不要皇位?”
他苍然嗤笑:“容珩,你费尽心思走到今日,串通你的母亲,联合谋反,甚至污蔑于朕!”
“既然连谋逆的乱臣贼子都甘愿做了,怎么可能对皇位无动于衷?”
圣上眸光阴沉,宛若天际捕食的猎鹰,迫不及待地想要撕开容珩伪装的皮囊,兀自失笑,
“若你承认了你有野心,朕或许还能赞你一声坦诚”
“如今看来,你也不过是一样的虚伪。”
四皇子已经读不懂容珩的意图
满脑子都是:容珩疯了吗?
鸣栖已经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情绪,她感觉到心脏深处传来的颤动。
这一场造反
恐怕是她见过的,最出乎寻常的造反。
明明已经控制了承天台
明明让圣上不为人知的一面败露
明明让众大臣义愤填膺嫉恶如仇,占据舆论
明明皇位已经唾手可得
他为何不要?
容珩望着圣上,说得满不在乎:
“皇位于你,比人伦、比亲情、比做人都重要,为此甚至可以不惜放弃人性。”
“但它于我\"
“毫无意义”
他神色疏冷“我给圣上三日期限,若期限至,圣上还不愿退位”
“那我便只好将圣上多年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
”届时,民心尽散,大周岌岌可危,圣上的皇位还稳不稳得住。”
“容珩!”
圣上气得脸色绷紧,眼底的怒火急切攻心,向来巍然不动的身躯,此刻竟有些摇摇欲坠。
要是天下臣民都知此事,民心激愤,他不退也得退
这就是逼迫!
山中晨光逐渐升起,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逼宫,陡然暂停,让众人措手不及。
众人撤退
穿过山林间
鸣栖听得到耳畔风声鹤唳,林间有人的呼吸声。
她微微侧身,却发现,林间隐秘之处,有人浅浅蛰伏
那人的露出了一双眼睛
鸣栖眼神一震:容时!
他竟然在这里!
容时见她发现了自己,伸手“嘘”了一声,示意她别说话。
鸣栖眸光飘忽了一瞬,容珩正好策马而来,目光睇了她一眼,“走吧”
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刚才听闻容时一直在山中搜索,不在承天台内,她不知道容时何时来的这里,何时发现的他们谋反,他既然藏了这么久,自然有所打算。
鸣栖的心脏忽而剧烈跳动起来,她算不出来容时的谋划。
只是现在,容珩大军在手,只希望容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谁料
倏忽间
容珩眼风一顿
背后冰冷的寒光闪烁,鸣栖看到眼前的人只余下一道虚影
下一瞬间,她的腰肢被一道强有力的力量圈住,身体猛然间腾空而起,赫然的力气,拉扯着她。
雪松的气息涌入鼻腔,她看到眼前的人是容珩,他带着她毫无预兆地调换方位,将她从她的马上径直扯到了自己身上!
而与此同时,鸣栖感觉到身侧有人靠近,她甫一回头,正好对上了容时的眼睛。
他轻踩砂石,如穿梭在林间的猎豹,以迅雷之势,冲她伸出手。
他说:“鸣栖抓住我!快!”
容珩手腕一番,长枪而出,眼看着就要刺中容时的脖颈要害。
鸣栖的心脏几乎跳停,来不及多想,一瞬握住了容珩的长枪。
“别杀他”
容珩桃花眼轻轻撩动,感受长枪上传来的力道。
他没有再说话,缰绳牵扯,“走”
骏马狂奔而去
容珩的长枪收回,容时来不及退撤,硬生生的滚落在地!
他一翻身想去追,喉咙嘶声:
“鸣栖”
他的手离鸣栖的指尖只有一指的距离,却是难以触碰的遥远。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人离去
随后他被团团围住。
四皇子在后,目睹这一场半道的截人,插着手唏嘘:“送睿王回承天台好生囚禁看管。”
“六弟啊六弟,鸣栖到底有什么,让你们俩一个个都如此昏头。”
他啧啧一叹,十年怕井绳
女人都不可靠知不知道!
大军仍将承天台围得水泄不通
直到回到营帐
容珩歇马,他率先而下,再伸手抱着鸣栖的腰下来。
鸣栖落在他面前,他比她高一个头,她需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神情。
淡淡的,却从不失温和
他没说什么,将长枪递给心腹,解开甲胄入帐中。
鸣栖知道他心情不渝,慢慢跟了上去,小心探他的神色。
“圣上所做你是怎么发现的?”
容珩解开披风的手顿了顿,抬眼去看她,鸣栖被他看得一愣。
她刚开口
谁知,随后四皇子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张口就质问:”容珩,你到底什么意思!”
“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那些大臣们都已经动摇,圣上的位置岌岌可危,你竟然要等三日!”
“你明知是夜长梦多,你怎么还给他们喘息之机?”
“还有睿王!”
“睿王还在呢,你就不怕他出什么变故!”
四皇子一贯都是察言观色,待人亲和,这么气势汹汹的模样,还是头回见。
他当真是可惜
可惜这么好的机会,都已经将圣上那些龌龊事情揭开,眼看着就能逼圣上退位让贤。
四皇子当真是气狠了,对着容珩,说话也重了起来。
“你就差一步就是皇帝”
“现在却说圣上爱传位给谁就给谁?”
容珩看着他生闷气,倒也没有多意外,安然坐下,才道:
“谁说我是造反是为了皇位?”
四皇子蒙圈了,“你谋划了这般,贵嫔母家多少人为你成了反贼,你说你不是为了皇位?”
“我等拿性命跟你赌,合着这次谋反就是个玩笑吗?!”
鸣栖头回见四皇子说得有理有据,想必这些话一路上已经在心里念了多少遍。
容旭说的不错,现在已经不是容珩反不反的问题
是所有人都赌上了性命,跟着他反
容珩已经无法停止
他不得不接下去!
容珩身长如玉,面色沉静,有些不同往常的凝重,他唇角微动:
“我要的,他亲自认下自己的过错。”
“要的,是君王低头!”
四皇子哑然,整个人都是一愣,在沉默了许久后,喃喃道:
“圣上是圣上,圣上即便是犯了错,又怎么可能会认错?”
“这不可能”
即便是容珩用皇位威逼
要君王认错
绝无可能
但容珩偏偏要他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