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凑过来,将黑罐子的盖子小心翼翼地挪开一条缝,眯眼往里瞄。
虫子黑乎乎,罐子黑乎乎,自然什么都瞧不见,但架不住众人好奇。
巳月指了指罐子,问:“冯大夫,你养的?”
“不是。”冯景对几人摇头,生怕追影虫跑了似的将盖子合上。
“这小东西娇贵,养成之前,稍微冷一点热一点饿一点饱一点闹一点静一点,一点点不合意就会死。”
“我养过几次,活得最长的也就半个月,实在难养。我原想去黑市买,可是黑市没得卖。”
“为什么没得卖?”楚流徵疑惑,“既然这般难得,应该能卖得起价呀。”
“话也不能这么说。”冯景解释,“追影虫只有寻人这一个用处,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很容易死在找人的路上。”
“这只身上的毒是特意养过的,虽然蜇人厉害,但方才不还是险些被吕大人一巴掌拍死?”
闻言,众人都看吕飞。
吕飞:“……”
他完全就是下意识顺手一拍,谁让这劳什子追影虫黑乎乎一只,乍一看跟苍蝇似的?
“追影虫虽然好用,但找人的法子千千万,若非实在没办法,谁会乐意花大价钱买一只虫子?”冯景捧着黑罐子继续解释,“所以,卖贵了没人买,卖便宜了亏本,买的人也少,渐渐就没人卖了。”
还是抓别人养好的香!
简直美滋滋!
楚流徵问:“既是专门找人的,你从哪儿抓到它的?”
“军营里。”冯景将黑罐子塞进布兜,“我今早去给籍安送饭,这小东西正围着他飞呢,我顺手给抓了。”
众人:“……”
你可真顺手。
在场的都知道,籍安是阴岚辞的药人,想来这追影虫和阴岚辞有些关系。
巳月道:“就这么抓了,不会叫追影虫的主人发现吗?”
这般难养,怎么着也算是贵重物品,丢了肯定得找。
“不会。”冯景道,“追影虫与其主之间并无特殊联系,除非死了,不然其主不会知晓。所以,通常追影虫出现的地方,其主就在附近。”
众人顺着这话一想,莫非阴岚辞的人已经摸到了军营附近,甚至潜入了军营?
吕飞顿时警惕起来,就要去告诉黄将军,让他派人搜查军营四周,看看有无可疑之人。
“欸,不用忙。”冯景叫住他,“我查过了,这只追影虫的主人不在附近。我也问了籍安,照籍安的意思,放这只追影虫出来的人应该是平宣。”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好的方块儿,展开给众人看。
有了上回认鬼画符的经验,楚流徵这次倒是迅速认出纸上那俩字儿是“平宣”。
【唉!可惜了籍安辛苦练出来的一手好字,全叫阴岚辞给毁了。】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跟着这只追影虫就能找到平宣?”辰星摸着下巴,眼睛亮亮的,颇有些跃跃欲试。
冯景也没经验,想了想才点头:“应该可以。”
辰星当即撺掇众人:“要不我们现在就试试?把那个平宣抓回来,他肯定比红缨知道得还多。”
“平宣身份特殊,不得擅自行动。”吕飞板起脸,“一切都先禀过陛下再说。”
辰星撇撇嘴,倒也没反驳。虽然爱玩了些,但她也知道轻重
楚流徵抬头看了眼日头,道:“陛下应该还在午睡,左右这事不急,待陛下醒来再禀报不迟。”
众人都没意见,本想再看看追影虫,奈何冯景宝贝得紧,只好作罢,各自去忙。
楚流徵继续做点心,冯景则熬自己的枇杷膏。
方才光顾着抓虫子,没人搅拌,底下已经糊了。
他重新拿了个沙罐烧热,将没糊的倒出来继续熬,最后十来斤枇杷只得了一小瓷罐。
看在楚流徵要请自己吃烤鱼的份儿上,冯景顺手将枇杷膏塞给她。
“陛下有些咳嗽,你拿这个兑水给陛下喝,早晚各一次,喝上两日就差不多了。”
说完,他冲楚流徵挤挤眼睛,那意思,我只能帮你到这份儿上了。
楚流徵心知他误会了个彻底,想解释吧,又担心越描越黑,索性懒得解释,还是让事实说话吧。
冯景又掏出一个瓶儿给她:“你要的东西,就一颗,收好了,掉了可没药材做第二颗。”
“多谢。”楚流徵麻溜收进荷包里,问,“什么时候试毒?”
“现在不合适。”冯景想了想,道,“回去的路上你再吃,就算睡着也不耽误事。”
“行。”楚流徵一口答应,揭开蒸笼的盖子瞧了瞧,对冯景道,“约莫还得蒸半柱香,你帮我看着火,我去溪边看看。”
“溪边有蒲草,你帮我折些回来,我想给追影虫编个笼子。”冯景想给自己新得的宝贝换个住处。
楚流徵问清楚他要多少蒲草便拿着个木盆往溪边去了。
她到的时候,葛老四刚把鱼杀好,一共三条草鱼四条鲫鱼两条鲤鱼。
二人一见她,首先便注意到她脖子上贴着的膏药,当即关切询问。
“叫小虫子咬了一下,不碍事。”他们不提,楚流徵都快忘了自己脖子上还贴着膏药。
一听只是被小虫子咬了,二人便不担心了。
“竟然抓了这么多鱼,葛大哥当真好本事。”楚流徵冲葛老四竖了竖大拇指,笑眯眯地将洗干净的鱼装进盆里,对二人道,“一会儿做好了,请二位大哥尝尝我的手艺。”
二人忙摆手说不用,也不知是怕麻烦楚流徵还是被老吴弄得对吃鱼有了阴影。
楚流徵也没多劝,想着等烤好了直接给二人送去。
她先把冯景要的蒲草折好,用草叶栓成一束,夹在咯吱窝底下,正想回去端鱼,却见唐老三已经端着木盆走远了。
“有咱哥俩在,哪能让姑娘干粗活?”葛老四端着菜筐笑笑,招呼楚流徵跟上。
楚流徵忙道谢,心下感叹:【好人啊!】
回去的时候点心已经蒸好了,她将蒲草交给冯景,算着时辰差不多,皇帝该睡醒了,便来不及处理鱼,赶紧装上点心沏盏红茶,端着往主帐去。
主帐的门帘已经掀了起来,里头传出隐约的说话声。
【果然醒了。】
楚流徵端着东西走进去,微垂着头对坐在床边的人福身一礼:“陛下万安。”
“平身。”
萧靖凡刚醒,嗓音比往常低哑。
他掀起眼皮,一眼瞧见楚流徵脖子上的大黑膏药,顿时一愣:“你脖子怎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