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下达任务
次日中午，在南京的一处戏院的二楼包间里，千叶智太郎看着对面的植田佑真。
几日不见，植田佑真显得苍老和憔悴许多，眉头紧锁面带愁容。
特务处对石原熏的搜捕工作，始终没有停止过，无论是石原熏本人，还是植田佑真，人身安全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好在千叶智太郎回来了，植田佑真也就有了主心骨。
“组长，课长阁下对石原先生的伤势非常关注，让我们尽最大努力将其送出南京，转移到上海治疗。卑职拟定了三个方案，但是经过推演，均存在一定的风险，还需要请组长予以定夺。”
千叶智太郎微微点头，他知道植田佑真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保护和转移石原熏的任务很吃力。
虽然植田佑真在南京任职多年，也布置了一些后手和安全屋之类的设施，但石原熏的伤势让他行动受限，无法及时转移。
一旦外面的风声紧了，就只能在一处地方藏身。
石原熏需要经常换药，植田佑真频繁地出现在医院和各个小型诊所，也极大地增加了他暴露的几率。
包厢正对面的戏台上面，正表演着一台大戏，可植田佑真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他面容疲惫，缓声说道：“组长，你看这几个方案……？”
千叶智太郎说：“你不用着急。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办法，最晚三天后就能将石原先生送走。”
“哦？”植田佑真眼前一亮，“组长有妙计了？”
“办法倒是有了，但是需要你配合一下。”
植田佑真忙道：“组长但有吩咐，卑职安敢不从？”
千叶智太郎满意地点点头：“中国人有句古话，叫作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既然他们在到处搜捕石原先生，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植田佑真顿时来了兴趣，道：“还请组长明示！”
千叶智太郎朝着包厢门口对方方向看了一眼，说道：“就在昨晚，课长启动了‘苏醒’计划。你是我的心腹，也是该行动的执行者之一。故而有些事情我就不瞒着你了。
电文很清楚，由我来策划并指挥这次行动计划，本次行动主要方向有两个，一个是刺杀主战派党政军人士，另一个则是破袭和爆破重要军事目标，尽最大的努力，为帝国不久的将来的进攻扫清一切障碍。”
植田佑真皱了皱眉，刺杀任务还好说一些，但针对重要军事目标进行爆破，难度就大了很多，毕竟这种军事目标都是有重兵把守，防卫严密，动起手来很难脱身。
千叶智太郎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其实这一次的任务重头戏就是在军事设施身上，杀几个中国人管的了什么事？对此时的大局已经没有任何用处，除非你刺杀的是他们的高层，可那种目标根本难以接近。
当然，课长阁下的命令也不能不执行。刺杀的事情我会亲自安排。课长命令我对金陵兵工厂、大校场机场、以及下关海军码头进行破坏，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哪个最容易下手？”
金陵兵工厂位于中华门外西天寺，是国内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的兵工厂，生产汉阳造等步枪以及机枪、迫击炮、弹药等。
大校场机场位于南京光华门外，是国民政府空军核心基地，驻防霍克III战斗机、诺斯罗普轰炸机。
下关海军码头位于南京长江南岸，是长江舰队主要停泊点，驻有“宁海“号轻巡洋舰等舰艇。
这三处地方都是中方的心腹之地，只要破坏任何一个，都会对中方的军事实力造成极大的损失，这就是为什么课长把目标选定在它们身上的原因。
只是，既然是重要目标，周围必然重兵环绕，防范严密。
植田佑真略一思索，便道：“大校场机场，战机林立，即便是夜间，巡逻队也穿梭不息。
至于下关海军码头，那里是物资运输的要冲，水路交错，警戒船只昼夜不停，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相比之下，金陵兵工厂，虽然同样重要，但其内部人员构成却为我们提供了可乘之机。
兵工厂内，并非全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工程技术人员，他们专注于机械、弹药的设计与制造，对于防卫之事，远不及军人警觉。”
千叶智太郎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从兵工厂下手？”
“组长，你应该知道金陵兵工厂对金陵政府意味着什么。“植田佑真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千叶智太郎微微点头，但并未打断他。
植田佑真继续说道：“中国没有完备的军工体系，金陵兵工厂几乎是他们唯一能够大规模生产武器的基地。它不仅仅是一座工厂，更是政府的命脉。
据我所知，金陵兵工厂每月生产的步枪、机枪、迫击炮，足以装备一个整编师。如果这座工厂被摧毁，南京政府的军事实力将瞬间折损三成以上。“
千叶智太郎皱了皱眉：“说说你的计划！“
“金陵兵工厂——“植田佑真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它的弱点在于人。所以，如果我们从这些人下手，就能从内部瓦解兵工厂的防御？“
千叶智太郎好像已经明白了植田佑真的想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最终这个任务还要回到人的身上？”
植田佑真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是如此。一旦我们控制了关键技术人员，或者干脆让他们'消失'，兵工厂的生产就会陷入瘫痪。“
千叶智太郎目光变得锐利：“那么，具体该怎么做？“
这是时候植田佑真下的功夫就体现了出来，他几乎是稍加思索，便道：“兵工厂副总工程师张鹤年每天清晨都会从成贤街的公寓步行到工厂，途中会经过一家包子铺。我们的人已经在那里蹲守了半个月，掌握了他的作息规律。”
千叶智太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是说，从张鹤年下手？“
植田佑真点点头：“他是兵工厂的核心人物，掌握着最关键的机械设计图纸。只要控制了他，就等于掐住了金陵兵工厂的咽喉。“
千叶智太郎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他不禁暗自庆幸，松井课长给他的任务不可谓不艰巨。
短时间之内，破坏这样的军事目标，几乎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但是上命难为，要好好地斟酌一番再执行的，可没有想到植田佑真已经做了相当一部分的前期工作。
不过，欣喜归欣喜，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强调一下的。
千叶智太郎道：“此事你虽然有了腹稿，但事关重大，还是要谨慎为好。在跟踪监视张鹤年时千万不要被人发现。我怀疑，他这样重要的人物，同样会被特务处纳入视线中。我也要向课长禀明，如此重要的行动，需要一段时间准备。”
他是要向课长讲明情况的，这样大的行动，准备工作是极为繁琐的，需要周密的计划，每一个步骤都要精准无误，不能贸然行事。
松井课长也是明白人，他给了千叶智太朗一周的时间。
一周以后，必须要见到结果。
松井直辉敏锐地察觉到此时特务处内部斗争不止，正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若此时不过搞出点动静来，岂不是大为可惜。
植田佑真也是经验丰富的老特工，自然知道其中的难处，他点头说道：“请组长放心，我会尽快再完善计划，并向您报告的。”
“你还是要小心行事，我们的力量有限，不能再轻易折损了。”
“是，我一定小心行事。”植田佑真赶紧点头答应道，植田佑真的话还是要听的，哪怕只是表面文章，毕竟他是正先生，是自己的上司。
千叶智太郎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该问清楚，于是斟酌了一下，再次问道：“张鹤年的家庭情况如何？”
“此人有一儿一女，女儿嫁到了广州，儿子倒是在身边，前年给他添了个孙子，张鹤年下班之后很少出去应酬，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含饴弄孙。”
千叶智太郎颔首：“这就是中国人所说的天伦之乐。他的小孙子的情况也不妨问清楚。我觉得，绑架或者是干掉一个张鹤年相对而言比较容易，但是让他出手再去破坏兵工厂，岂不是效果更好？”
植田佑真恍然：“组长高见，属下佩服至极。”
傍晚，某处隐蔽的临时落脚点。
植田佑真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昏暗的灯光下，石原熏正半倚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的右肩裹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显然是伤口又裂开了。
“石原先生，我回来了。”植田低声说道，顺手将门反锁，拉上厚重的窗帘。
石原熏勉强抬起头，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急切：“情况如何？见到千叶君了吗？”
植田佑真走到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压低声音：“见到了，他告诉我课长阁下已经启动了‘苏醒’计划，特高课将在金陵展开大规模行动。我们的任务是破坏金陵兵工厂，为帝国下一步对南京的进攻扫清障碍。”
石原熏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激动地想要坐直身体，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地捂住肩膀。
植田佑真连忙扶住他，语气中带着责备：“先生，您的伤势未愈，不宜激动。”
石原熏摆了摆手，强忍着疼痛，声音颤抖却充满兴奋：“这点伤算什么？只要能完成帝国的使命，就算搭上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植田佑真皱了皱眉，语气严肃：“石原先生，您的安全同样重要。组长已经制定了转移计划，最晚三天后，我们就能将您送到上海治疗。”
石原熏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不，我不能走。金陵兵工厂的行动至关重要，我可以留下来帮你出出主意。”
本来石原熏并不在“苏醒”计划的知悉范围之内，但千叶智太郎考虑到他可以给植田佑真参谋参谋，便索性让植田佑真将计划透露给了石原熏。
说到底，他对石原熏还是十分信任的。
植田佑真沉默片刻，低声说道：“石原先生，您的伤势不容乐观，留在这里，不仅得不到有效的治疗，白白耽误时间，还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石原熏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暴露？呵，特务处那些蠢货，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植田君，你不必劝我。我石原熏为帝国效力多年，从未退缩过。这次行动，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一定要参与！”
植田佑真看着石原熏那近乎偏执的神情，心中暗自叹息。
石原熏又道：“你不知道，今天一早我看了伤口，化脓的迹象有所减弱，说明我们这么多次的治疗是有效果的，情况正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好吧，”植田佑真最终妥协，“您的想法我会向组长报告，至于最终的结果，就并非我能左右的了。”
石原熏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那就有劳植田君尽快将我的请求向千叶君反应。请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十分钟后，石原熏靠在床头，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眉头微微皱起。
植田佑真刚刚离开，屋内只剩下他一人，寂静中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如此之大的行动，单凭千叶智太郎一人，怕是难以胜任。”石原熏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思绪飞速运转。
“松井课长一向谨慎，绝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任务完全交给千叶一人。”他眯起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松井直辉那张冷峻的面孔，“以他的作风，多半会派人来协助，甚至……亲自来金陵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石原熏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如果松井课长真的亲临金陵，那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将远超他的预期。
“植田那小子，怕是还不知道这一点。”石原熏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千叶智太郎虽然能力出众，但在课长面前，也不过是个执行者罢了。”
他伸手摸了摸肩上的绷带，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但心中的兴奋却压过了身体的痛苦。
如果松井课长真的来了，那这次行动将不仅仅是一次破坏任务，而是一场足以改变战局的战略行动。
“金陵兵工厂、大校场机场、下关海军码头……”石原熏低声念叨着这几个目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只要成功破坏其中任何一个，帝国的进攻将如虎添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