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农村长大,小薇只是稍稍错愕之后就听明白了徐彦辉的话。
微微皱了皱眉,小薇郑重的说:“她虽然没有嫁给我爹,但是却陪着他走完了人生的后半辈子,最后更是以死殉情。我没叫过她一声妈妈,但是她绝对有资格跟我爹埋在一起。”
小薇虽然并不能理解云正林的一些做法,但是善良的她是懂得感恩的。
李红袖纵有万般的不好,但是她能陪着云正林,生同一个裘,那必然要死同一个椁。
这其实就是典型的中式浪漫。
元代的管道升有词云:
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尔,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捻一个尔,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
我与尔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徐彦辉温柔的揽着小薇,静静的看着她。
“我知道村里人肯定不好说通,所以这个厂子必须尽快建起来。规矩,有些时候也是要看人下菜碟的。”
小薇静静的依偎在徐彦辉的怀里,想起云正林,她心里没有了怨恨,满是遗憾。
往事如过眼云烟,所有的过错,都随着云正林的离去烟消云散了···
“你说我妈以后埋在哪里?”
听到小薇的话,徐彦辉懵了。
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丽芹早就跟云正林离婚,已经不是云家的人了。
所以,她去世以后埋在哪里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云家祖坟肯定是进不去的,但是赵家是她的娘家,祖坟里埋媳妇是天经地义,但是还没听说过埋已经嫁出去的闺女···
离婚的女人,是不能安葬在娘家人的祖坟的。
在我国的传统文化中,认为女人一旦结婚了,也就是嫁出去了那么就是别人家的人,是属于”婆家”人,即便是他们后来离婚了,也是不能再回到娘家的。
因此这样的女人去世了以后再回到娘家祖坟是不合适的,甚至会被视为对祖先的不敬。
这种观念在农村地区尤为明显···
徐彦辉温柔的拍了拍小薇的后背,轻声说:“事在人为,走一步看一步吧···”
除了这句口头禅,徐彦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薇了···
第二天清晨,徐彦辉早早的就起床了。
四个人在镇上买了点祭祀用品,就匆匆的驱车赶往老家的村子···
···
云正林和李红袖的合葬坟坐落在村外偏僻的荒野里,这里很少有人来。
正值盛夏,杂草丛生。
有的野草长的都快有一人高了。
四个人小心翼翼的拨开杂草,努力寻找着云正林的坟头。
当初埋葬云正林和李红袖的时候,除了刘亚楠,徐彦辉和小薇、云晓庄都是亲临现场的。
凭着记忆,几个人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在一堆杂草中找到了那个落魄的坟包。
没有墓碑,只是一个凸起的土堆而已。
雨水的侵蚀,让坟头矮下去了不少。
四个人心思沉重的仔细清理着坟头上的杂草,默默的没有人说话。
总算把坟头和周围的杂草清理完了,小薇恭恭敬敬的在坟头前摆放好贡品,徐彦辉点燃的三柱清香,插在坟前。
四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然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祭祀不是封建迷信,这是浓缩了中国几千年的文化底蕴传承,是伟大的文化瑰宝。
徐彦辉和刘亚楠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坟前一直跪着的小薇和云晓庄。
“亚楠,你和晓庄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徐彦辉掏出烟来点上,虽然还是早上,但是盛夏的太阳就已经开始毒辣了。
刘亚楠轻轻的抿了抿头发,然后微微的笑着说:“上次我们俩一起回泰安老家,我父母的意思是尽快的把婚事定了,其实订婚不订婚我倒是觉得不重要,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徐彦辉赞许的笑着点了点头。
对于刘亚楠,虽然他接触的不多,但是没少听小薇和刘燕夸奖她。
是个温柔贤惠、乖巧体贴的好女孩儿。
“晓庄来厂里快两年了,也锻炼的不错。这次在冠县建厂,我准备让你们俩负责。晓庄有新疆和范县建厂的两次宝贵经验,应该可以独当一面了。”
刘亚楠温婉的笑着说:“当初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这个人其实挺奇怪的···”
“奇怪啥?”
刘亚楠拢了拢被微风吹散的头发,笑着说:“那个时候我们俩都在销售部,我没少听同事说他是你的心腹,来销售部就是镀镀金的。”
徐彦辉不以为意的笑了。
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唯一的区别可能徐彦辉确实是想培养云晓庄成为一个出色的销售人才。
“晓庄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唯一应该感激的人就是你小薇姐姐。如果不是她的话,现在的晓庄,充其量也就是在厂里混份工资罢了。”
徐彦辉爱屋及乌,正是因为小薇,所以他才这么栽培云晓庄。
徐彦辉一直都觉得,爱屋及乌这个词,应该是个正能量的褒义词。
虽然有护犊子的嫌疑,但是连自己的亲人朋友都保护不了的话,那亲人和朋友的意义在哪?
“亚楠,我曾经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徐彦辉掏出烟来点上,看着不远处的姐弟两人,他慢慢的说。
“以前村里有个孩子考上了大学,但是家境贫寒,没钱交学费。”
“村里几个长辈张罗着帮他办了个升学宴,总共就四个简单的小菜,喝的还是散酒。”
“长辈规定了每个来吃饭的人,最少给600块,上不封顶,看个人能力。”
“除了村里有个做生意的,直接拿了两万块,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一千块钱。”
“所有人菜吃的香,酒也喝的香。孩子和他父亲敬酒时,没有一个人不喝的。”
“孩子的父亲不怎么会说话,就一个劲的倒酒,最后,孩子给大家磕了三个头以后就去上学了。”
刘亚楠静静的听着徐彦辉讲的故事,轻声问:“后来呢?”
徐彦辉微微的笑了笑。
“后来,有人说连村里的狗都当上了警犬···当然,这句绝对是个笑话,但是没用几年的时间,高铁直接修到了他们村口···”
这不是杜撰,也不是玩笑话,这是真人真事。
这个孩子,最后的官职是某市的市长···
当初修高铁的时候,他那个村子一共拆迁了三次。
拆一次就赔一次补偿款,几千块钱的老房子烂房子,拆迁到第三次的时候,已经比别墅都值钱了···
什么是感恩?
什么是徇私枉法?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