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正说着,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半空里炸开个大炮仗,杨文贺的三轮车右后轮不知扎上了什么尖利东西,竟猛地爆了胎。
猝不及防的杨文贺只觉车身猛地一沉,车头不受控制地向右边疯狂偏移,直冲冲地朝着路边的麦田撞去。杨文贺吓得魂飞魄散,喉咙里挤出一连串短促的惊呼:“哦!哦!毁了!毁了!”他双手死死攥着车把使劲往回扳,想阻止车辆继续前冲,可三轮车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根本不听使唤,轰的一声巨响,重重地翻倒在路旁的麦田里,车斗在惯性里打了个滚,车棚被摔得像揉皱的纸盒,严重变形。
坐在车棚里的邵正梅与杨厚利母子毫无防备,直接被狠狠甩出车外,重重摔在松软却冰凉的泥土里,浑身上下沾满了湿冷的泥巴,连头发丝里都嵌着土渣。
杨文贺更是凄惨,三轮车倾倒的瞬间,柴油机水箱里滚烫的热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大半都狠狠泼在了他的胸口上,那钻心的灼痛感瞬间炸开,烫得杨文贺嗷嗷惨叫,疼得浑身抽搐,他顾不上别的,赶紧手脚并用地从麦田里爬起身,一边龇牙咧嘴地跳着脚,一边慌忙撕扯身上的袄子与毛衣,尽管他动作快得像被火烧了屁股,胸口还是被烫得起了一片亮晶晶的水泡,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邵正梅也顾不上身上的疼,赶紧从麦田里连滚带爬地站起身,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拧着眉头,冲着杨文贺劈头盖脸地怒骂:“杨文贺!你这个死鬼,怎么开的车?眼瞅着往田里钻?你是想摔死我们娘俩吗?”
杨文贺疼得脸都白了,一脸懵逼地捂着烫伤的胸口,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怎么会知道突然爆胎?好好走着路呢,谁能料到这茬?车子爆胎那一下太猛,我根本反应不过来,所以才会翻到田里,你看看我的胸口,都被烫成什么样了!哎呀,疼死我了!”
听到杨文贺被烫伤,邵正梅脸上的怒气瞬间消了大半,也不再责备丈夫,脚步踉跄地立马跑到杨文贺跟前,急急忙忙地扒开他的手检查伤口:“文贺!快让我看看,伤的要不要紧??哎呦喂!我的老天爷!怎么烫的这么严重?这一片都起泡了!今天咱们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怎么就这么倒霉!”
杨厚利也狼狈的从麦田里爬了起来,沾满泥土的手紧紧捂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在三轮车刚刚翻下路基的瞬间,他的额头结结实实撞上了三轮车的车棚铁架,坚硬的铁条撞破了头皮,一道口子赫然裂开,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淌下来,浸湿了他的眉毛和眼角。他气的直跳脚,一脚踹在旁边的三轮车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妈的!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干啥事都不顺当?出门踩狗屎似的,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杨文贺忍着胸口被热水烫伤的灼痛感,那火辣辣的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冲着儿子没好气地责备道:
“还不都是你惹的祸!若不是你吃饱了撑的去招惹吴浩宇,哪有这么多事?我们原本肯定能安安稳稳吃过晚饭再回来,说不定就刚好避过这个倒霉的时间段!”
见到杨厚利捂头的指缝间不停流着血,邵正梅立刻瞪了杨文贺一眼,抬手就对着他的肩膀狠狠打了一巴掌:
“好了!你就别再责怪儿子了,没长眼啊?你没见咱儿子都受伤流血了吗!”说罢,她心急火燎地快步跑向杨厚利,声音里带着哭腔:
“哎呦!厚利啊!快让妈看看,这伤得严不严重啊?”说着,她慌忙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手帕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花露水味。她小心翼翼地拉开杨厚利的手,只见额头上赫然出现一个两公分左右的血口子,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像小喷泉似的。她赶紧把手帕按了上去,力道不轻不重:
“厚利!你赶紧用手帕按紧了,千万别松手,等会儿到医院去打个疤子,好好处理一下,可别留了疤!”
杨文贺没好气地瞥了她们一眼,语气急躁地说道:
“先别管伤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车子翻起来!我来把备胎换上,然后弄到公路上去,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这麦田的户主来了,看见我们把麦苗糟蹋成这副德行,指不定要讹我们多少青苗钱呢!”
邵正梅与杨厚利闻言,也顾不上身上的擦伤和磕碰的疼痛,杨厚利额头上的伤口被手帕捂着,依旧隐隐作痛,但他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三人赶紧合力,使出浑身力气把三轮车掀了起来,车身上沾着的泥土簌簌往下掉。杨文贺不敢耽搁,立马从坐垫下面翻出修车工具,扳手、螺丝刀散落一地,又费力地取下备胎,匆匆忙忙地换着轮胎,手指被划破了也浑然不觉。换好轮胎后,杨文贺摇响三轮车,发动机发出“突突突”的声响,他坐上驾驶位,挂了低档,在邵正梅与杨厚利母子俩一左一右的推动下,总算把三轮车从缓坡处慢慢开上了公路。母子俩赶紧钻进变形的车厢里,车斗里的东西晃得东倒西歪。杨文贺驾驶着三轮车,继续往县城赶去,眼睛时不时瞟向身后的麦田,生怕麦田的主人突然出现,找他们的麻烦。
另一边,欣怡的家里,也已经把屋里的一片狼藉收拾妥当。摔碎的碗碟扔进了垃圾堆,泼洒的饭菜清理得干干净净,桌椅也重新摆回了原位。
邵正兰看着收拾干净的屋子,脸上满是歉意,她看向杜永仁与秦惠英,声音里带着愧疚:
“大哥!秦姐!真是对不住啊!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没想到我大姐他们今天突然过来,给你们家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打碎了东西不说,还闹成这样……”
秦惠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轻松地说道:
“邵妹!千万别这么说!你大姐他们干的那些混账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往自己身上揽,也别想那么多。以后啊,和你大姐他们,合得来就来往,合不来就不来往,别委屈了自己。”
“知道了!秦姐!真没想到他们现在有钱了,变成这个鬼样子!”邵正兰,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向浩宇,“浩宇!婶子也要向你道个歉!我大姐和外甥他们今天给你造成的不痛快,真是不应该!婶子希望你心里敞亮一点,千万别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