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小巷错综复杂的棚户区内，楚歆和楚云庭这对冤家兄妹稍稍换了下行头，在期间已经来回穿梭了好一会了。
“这房子建的时候真是一点规划都没有，想怎么建怎么建，那么多死胡同来回走了好多回头路，真累。”
楚歆手里提着大半袋子鼓鼓囊囊的东西，正四处打量着，听闻楚云庭的话往他手里的竹篮子瞅一眼，眼神都透着嫌弃。
就这点重量，你累？
“哈哈，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抱怨两句打发时间嘛，你又不跟我讲话。”
楚云庭提篮子的手收了收，笑得挺尴尬的。
周逸尘和陆琛俩人商量了好一会，决定先找个由头靠近试探一下，看看走到哪里才会被拦住，把范围缩到最小。
这不才有了楚姓两兄妹在这里瞎逛的一幕。
收回视线，楚歆继续往前走。
明面上，她和楚云庭一样是边走边看，实际上精神力已经快速将所有经过的有人的住户都探查了一遍，也早知道哪里有异常。
不过她又不能表现的一摸一个准，所以也跟着楚云庭走了些冤枉路，谁曾想他自己但先抱怨上了。
觉摸着差不多了，楚歆换了个胡同往里拐，不出意外地，那里面有好几个人。
门口的石头牙子上此时阳光正好，她们正坐在上面晒太阳呢。
楚歆二人一拐进来，那几个人就齐刷刷地把视线转向他们，一个个全都带着审视的目光。
楚歆面色如常继续往里走，一张好看得在阳光下直耀人眼的脸即使面无表情也很吸引人。
有些人的眼睛快速眨动了几下，随即一个纳鞋底的中年妇女站起来，问：
“你们干嘛的？是找人吗？”
楚歆点头，没说话，按计划这个时候一是楚云庭表现的机会。
“是的婶子，我们是受人所托来给一个叫冀书华的人送东西的，这都转悠好半天了，愣是没找到这个人，你们知道他家住哪不？”
冀书华？
妇女在嘴里来回嘀咕了几遍这个名字，这个人，以前确实住在这里。
不过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人抓了拖大街上游行，不但挨了打还被判了流氓罪和那女人一块蹲监狱去了。
也就是前一个月的事。
这种八卦事也就是在他们这一片谈论的多，在往外点可能都没人知道犯事的人叫什么名字，所以这位妇女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就相信了楚云庭的话。
“是有这么个人，不过……”
楚云庭没等她把话说完，嘿嘿一笑，充分发挥他嘴皮子利索的能力，一边催着楚歆往他们那几个人靠近，一边噼里啪啦的将他在这片区里钻胡同走巷子，找人找的多辛苦都给说了一通。
在妇人皱眉的空档里，他已经一屁股坐在了一个石墩子上，“可累死我和我妹子了，婶子快说说他家住哪里。”
顺便还冲另外几个人点点头，“你们好呀！”
一副很傻没啥心计，又话多的傻子形象。
其他人没有说话，只同样点头，象征性的做了回应。
楚云庭好像没发现他们的防备一样，撇开眼，继续问纳鞋底的女人，“婶子刚刚想说啥？”
那妇女被他打断了思路现下又被追问，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觉着这个人也太冒失了，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他。
“你们就来晚了，那个冀书华出事了，前一个月就进监狱了。”
“啥？”
楚云庭表现得真的很吃惊似的，“腾”一下站起来，连声追问，“真是这样吗？那托我们来的人也没说这事啊？”
那妇女见他这么咋呼，一点也不像有城府的样子，随即放松下来，没有一开始那么戒备了。
在她原先的位置上坐下，妇女继续手里的活，闲聊似的道：“那可不是，可能托你过来的人是真没有收到消息，要不也不会让你们白跑这一趟了。”
说着眼睛瞟向楚歆，眸光闪了闪，问楚云庭，“跟你来的这小姑娘怎么不说话？”
楚云庭“嗐”一声，坐姿更显得随意了，“她就那样。”
他说的是真的，不过架不住别人会多想啊。
纳鞋底的妇女和另外一个年纪大点的婆子对视一眼，随即两个人一个继续跟楚云庭唠嗑，一个迈着小碎步过去将楚歆拉到一边也坐下。
“别站着了，快来歇歇。”
说着就要帮楚歆提袋子，刚一入手袋子差点脱手。
乖乖，装的啥啊，还挺沉。
楚歆从善如流地接过来继续提着，“我来就好。”
老婆子这下心思更加活泛了。
此刻在她眼里，楚歆就是一个重男轻女家庭里出来的小可怜，跟哥哥一块出来办事，却被当苦力用，还被打压的不爱说话。
在老婆子看来，这可是极品货呀。
年龄不大，人长得好看，家里不重视，话少，还力气大肯干活，就算多卖一百块钱也是有人要的。
“你也不用总提着，快坐下歇歇，袋子就放你身边丢不了，渴不渴，我去给你倒碗水，等着。”
话落，人就往家里走。
那些只看没说话的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就去看纳鞋底的妇女。
那妇女低头继续干手里的活，戳一针下去用随身带的钳子再从另一面拉出来，看起来很费劲，但也不耽误她说话。
“就咱这穷地方的茶水，小姑娘也不一定喝，你别费那个事了。”
楚歆抿唇沉默不语，对于被人说会嫌贫也没有反驳，继续扮演一个不被重视的小可怜。
楚云庭倒是附和了妇女一句，“就是，大娘可以给我喝，我渴的很，喝完歇歇脚也好回去。”
那婆子再看妇人一眼，见她不再说话，立即笑开怀，“都有都有，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吃的咱管不起，水肯定管够。”
纳鞋底的妇女也站起来跟着一同往家走，“我来帮忙。”
她一动，其他几个人很自然的开始靠近楚歆和楚云庭，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两人左右都有一到两个人，隐隐有种把人堵住的架势。
很快，老婆子和妇女都出来了，一人手里提着个暖水瓶，一人手里拿着两个搪瓷碗，“来来来，这就给你们倒上。”
只是当楚歆接过搪瓷碗时眉毛忍不住抖了又抖，这碗里面还算干净，就是外面……哪怕是磕磕碰碰掉点瓷楚歆都能接受。
让她接受无能的是碗口部边缘和底部托的卷边，靠近缝隙的位置都是黑黢黢的，是多年积攒下来没洗干净的油渍和污垢，甚至还有饭渣。
就算水里没下药楚歆都绝对喝不下去。
“喝呀姑娘。”
老婆子双眼殷殷地看着她，楚云庭也在观望——喝还是不喝？
楚歆早用精神力跟着老婆子和妇女进了家里探听，自是知道水是被下了药的，所以，得喝。
再犹豫下去肯定要被怀疑，楚歆随心而动，脚下装作不经意碰倒了袋子，而系住袋口的绳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断了，里面的东西跟着滚了出来。
几个红艳艳的大苹果，滚出袋子口，吸引着人去探一探袋子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老婆子是知道袋子很沉的，眼下见着了苹果根本忍不住，一个箭步就冲过去开始扒拉袋子。
里面其实也没有很多东西，除了那几个苹果，还有一罐麦乳精，再就是大半布袋子的白面，而且袋子口也散开了，撒出来不少面粉出来。
这年头，即使他们干的营生挣钱，看到这些好东西也忍不住起贪心，老婆子利索地一把撮住袋子口就想将东西收起来。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怎么可能任她一个人昧下来，一股脑地都扑过去要分东西。
连那个最有主见的妇女也多看了几眼。
前后不过几秒的功夫，楚歆趁所有的视线都不在她身上，快速将碗放到嘴边直倒，嘴巴还没动，那一碗水都被她引进了空间里。
等那些人再看过来，她已经将空碗放下了。
虽然觉着古怪，但是楚歆身上的衣服干干爽爽，旁边的地上也没有泼水的痕迹，于是默认她确实喝了水。
妇女装模作样呵斥几句，让抢东西的人老实点，安抚的冲楚歆笑笑，“小姑娘让你见笑了，咱这里穷得很，没见过好东西，放心，东西少不了。”
然后又看向楚云庭，“哎，你咋不喝呀？”
楚云庭眨眨眼，再眨眨眼，他是眼花了吗？刚刚楚歆好像没张嘴吧？
不过也由不得他多想了，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这碗水他不喝计划就进行不下去。
咬咬牙，眼睛一闭，拿起碗咕咚咕咚刚喝两口突然听到“扑通”声。
他立马移开碗去看，见楚歆竟然昏倒在地上了。
这么快？
这是包括楚云庭在内所有人的想法。
不过楚云庭反应也快，立马慌张地扔掉手里的碗扑过去“死丫头你咋了？”
感觉到手心被人挠了两下，楚云庭更加确信楚歆没喝，她也在给自己制造机会少喝点。
“啊，你们是坏人？”
楚云庭突然戏精附体，颤抖着手指向一众人，“你，你们给我们喝了什么？！”
纳鞋底的妇女眉头皱得死紧，这不对劲，那药他们用了很多次了，不会见效这么快。
应该都是像这个男人一般才对，不过，他喝的有点少，还有用吗？
惯常做的事今天突然出现了点意外，不警觉才怪，楚歆即使没睁眼用精神力也知道女人是个什么神情。
她又抠了抠楚云庭的手心，用了点力气，希望他能懂。
也幸亏他们相处的够久，他也不是真的那么笨，当即做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我这个妹子身体不行，沾点酒都能晕过去，你们给她喝啥了，真出人命你们都跑不掉！”
闻听此言，那妇女虽然不知道对酒精敏感的人是不是对迷药同样敏感，但一直提防的心确实松懈了些。
“同志真是说笑了，我们好心给你们水喝，能往里面加什么东西？”
这是时机到了，楚歆又给楚云庭点暗示，便彻底不再有动作。
于是很快“气急攻心”的楚云庭也很快脑子晕乎起来，他指着一圈围着的人，“你你你”了半天终于也眼睛一闭晕了。
两人很快被人给架了起来，又拖又拽地往架子车上弄。
“哎呦，可真重，就应该找几个男的来。”
“你可快点吧，男人们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忙，想挣钱还不想出力，哪有这么好的事！”
“带上这个，这批货够了吧？能不能把这女的便宜点卖给我，给我儿子做媳妇？”
“呵，想得倒美，要不是我动了心思，你们都没打算收这个女的，现在又想捡便宜，门都没有！
老娘我还想着能卖的贵一点我好多抽钱呢，谁也别想挡我的财路。”
“行行行，不挡你的财路，那些东西不用上交了吧，咱们几个分一分？”
一路上几个人不停地斗嘴皮子，最后还是那个妇女让他们闭了嘴。
“这批货一个都不会留下，全部都要送走，有歪心思也别往这上面使，别以为是外地人就不会出事，想要命长的都给我安生点！”
这个妇女在人贩子团伙里应该是有身份地位的，她拍板了，后面就再没有人说话。
架子车在狭窄的小巷里走了一会，晃得楚云庭真的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才停下来。
然后有敲门、开门声传来，直到进了门里，楚云庭的脸突然就被人揪住了，还用力扯了扯，
“小白脸要来干嘛？”
楚云庭气结，这人是嫉妒他长得帅才故意扯他的吧？
揪人脸的男人不乐意要楚云庭，送人过来的妇女却想得很好，“你傻啊，这人长的这么周正，一看就不像是坏人，把他收拾妥帖了，走出去更能迷惑人，用来做送货的矮骡子再合适不过了。”
楚云庭只觉屁股蛋子猛地一凉，菊花都忍不住抽了两下。
“矮骡子”，在港城呆过的他可太知道能被称为这三个字的人是干嘛用的。
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那男人嘿嘿笑得很猥琐，还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还是大姐想法多。”
这是对那妇女提出的建议动心了。
楚云庭忍不住再夹紧点屁股，在心里呼唤周逸尘，你丫的快点行动啊，不然老子清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