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嵘脸一冷。
“怎么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英顼憋着一口气,直接质问:“你什么意思,说结契的是你,说不结契的也是你,怎么,拿我当猴儿耍是吧!”
“顼儿,怎么和你亚母说话的。”夷辛怕闹起来:“小小年纪,把结契挂在嘴边也不害臊,走走走,出去说。”
英顼一把甩开他。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碰我!”
“放肆!”
英嵘冷着脸站了起来。
“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
“长辈?你算什么长辈?”英顼直接炸了:“我长姐被人欺负,你不闻不问就算了,还把人关了起来,你有当长辈的样子!”
英嵘气的脸色铁青,她深吸一口气。
“好,既然说到这份上,我也不便瞒你。”
“你长姐那日,当众辱骂木氏,还要将人乱棍打死,以平息众怒。”
“你以为那嬴华是吃素的,他统领元洲,连你祖母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得罪他的伴侣,他焉能善罢甘休?”
夷辛见她气的不清,赶紧给她顺背,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英嵘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看着英顼,再次开口。
“还有结契一事,我是有意撮合,可你自持身份高人一等,对其百般羞辱,芸芸脾气好,不和你计较,你反倒端起架子甩脸就走。”
“我......”英顼死死攥拳。
英嵘嗤笑一声:“怎么,如今后悔了?晚了!”
这时,老嬷嬷赶过来,见到事情不好,赶紧把英顼护在身后。
“我的小祖宗,你和你亚母发什么脾气。”
“你亚母事事为你考虑,是你自己不争气,难道能怪得了你亚母不成?”
英嵘懒得和他啰嗦。
“我平日是对你太放纵了,日后,好好在你院子里学规矩,没我允许,不准出来!”
“你还想关我!”
老嬷嬷捂住他的嘴。
“大人!”
英顼气的眼睛都红了,他心里也委屈。
他从小被逼离开生母,在亚母院子里长大,亚母怜他,对他百依百顺,从未冷脸。
如今,还是第一次冲他发这么大的火。
......
这边。
嬴明从外头沏好一盏新茶过来。
他把茶放在案上,见自家大人正在耐心篆刻竹简。
“大人,少族长那边闹起来了。”
嬴华篆刻的手一顿。
“怎么了?”
嬴明把事情细细说了。
“那小子在大宴上对大族长那个态度,如今反倒是后悔了,他也不想想,我们大族长怎么可能看上他。”
就算有三分狐族血脉怎么样?
英顼生母等阶高,他原身还是一只英招。
马身人面虎纹鸟翼,体型魁梧庞大,像个青面獠牙的大山兽。
大族长能看上他?
当真是笑话。
嬴华摇摇头,继续处理事情。
“就当不知道,由他们折腾。”
想了想,他又问。
“大族长睡了?”
嬴明道:“还没呢,少仪大人要孵幼崽,不能出暖房,大族长亲自熬了汤送过去,方才才回来,大人也别让大族长等太久了,忙完就赶紧歇了吧。”
“知道。”
嬴华揉了揉困倦的眉心。
他虽不在元洲,可来往信函却不少。
农耕的事。
还有底下供奉的氏族。
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
更别说每日还要去看幼崽。
想到幼崽,嬴华心里一软。
到底是当阿父的人,再苦再累都有个盼头。
一室静谧。
突然,有人挑帘进来。
嬴明吓了一跳:“大......”
木芸芸使了个眼色,少年马上闭嘴了。
天色这么晚了,大族长竟然过来了,一定是担心大人。
他心里高兴,只当没看到。
木芸芸缓步进屋。
嬴华头也没抬:“不是说了不用伺候。”
半响没动静,嬴华抬起头,见木芸芸冲他盈盈一笑。
“你怎么过来了?”
他牵起她的手。
嬴华骨节修长,白皙如玉,又常年握笔,指节处有些许薄茧。
木芸芸回握住他,感受到他冰凉的指骨。
“我再不过来,你又要忙多久?”
嬴华搂住她的腰。
木芸芸腰肢绵软,她靠近他,馨香软玉入怀,让嬴华本能开始悸动起来。
他本不是纵欲之人。
只是......
嬴华嗓音发涩:“就回去了。”
“那是多久?”
木芸芸坐在他身上,嬴华全身绷紧。
两人交握的手分开。
不老实的手一路往下,在腰间束带那里戛然而止。
“想要了?”她问。
“......”
交椅不知道怎么就倒了。
案台上的竹简洒落一地。
木芸芸被逼仰躺在地上上,感受到冰凉的,带有薄茧的手......
“想要了?”磁性的嗓音响在耳畔,修长的指节伴随徐徐缓缓的动作......
木芸芸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这种伺候人的手艺。
表面上是端方严正的掌权者。
背地里竟然是......
木芸芸只感觉要死在他身上。
“......”
一夜荒唐。
木芸芸也不知道怎么去床上的。
只记得叫了四次水,最后一次,在水里又......
后来,实在是太困,她不知不觉就睡了。
也就是在岐月那,她才这样放纵过。
可又有不同。
他那伺候人的手段让人欲仙欲死,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
这下好了。
一下子放纵狠了。
这身子都虚了。
白桑儿走进来,见木芸芸醒了,脸一红。
“大族长醒了。”
昨夜动静大,光叫水都叫了四次,光那声音都让人听的面红耳赤的。
木芸芸有点不自在。
“幼崽怎么样了?”她问。
“幼崽一切都好,嬴华大人天天给幼崽送灵气,想来再过一些日子就能破壳了。”
当然,少仪大人也出了不少力的。
从自孵蛋那日起就没出去暖房过。
“还有一事。”白桑儿道:“外头有人找大族长,说是......”
“谁?”
“对方说,是太皞氏,想拜访大族长。”
啊?
木芸芸有点懵。
神山,太皞氏!
白桑儿刚才也是被吓了一跳的。
当初来凤阳那场面,那简直了。
白桑儿有点害怕,怕他们是为了灵骨的事情。
“大族长,要不要见?”
木芸芸正了脸色。
“见,怎么不见,你让他们去正堂等我。”
“是大族长。”
......
长街上。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林婉倚立在侯府外,遥看这场盛况。
她重生了。
重生到嫁入永庆侯府的第五年。
这一年,她的相公宁昭凯旋而归,一同回府的,还有她那娇滴滴的庶妹。
想到庶妹,林婉全身血液逆流,恨意席卷四肢百骸,连骨缝都在痛痒。
那个在家中温声细语,大气不敢出的二妹妹,竟然成了宁昭的救命恩人,还私相授受,为他悄悄诞育一双子女。
不仅如此,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让宁昭贬妻为妾,要不就休了她。
休妻。
林婉当时想笑。
她是平章政事府嫡女,祖父三朝元老,父亲官拜一品,一家子肱骨良臣。
而永庆侯府,不过是个仗着祖上余荫度日,连吃穿用度都要依仗她嫁妆的人家,他们怎么敢。
可事实是,二妹妹做到了。
一年后,祖父被诬陷通敌卖国,父亲被贬入狱,母亲含恨而终,而自己的胞弟,为了报仇,被二妹妹斩断一双手脚。
一夜之间,她从高门贵女沦落成侯府最低贱的奴婢!
她不甘受辱,一头撞死。
再睁眼,却发现不过黄粱一梦,一切都还未开始。
“回来了,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小厮从长街跑过来,吆喝声满巷子都能听见。
婆母崔氏激动的拉着老侯爷,一大家子人昂首盼望,皆一脸喜色。
宁昭高骑骏马之上,一身戎装威风赫赫,和那些粗莽武将不同,他样貌清俊,气度温雅,在人群中,独他最夺目。
林婉当初甘愿下嫁,也是在春山宴上惊鸿一瞥,可没想到落的这般下场。
“娘,孩儿回来了。”
宁昭翻身下马,崔氏赶忙迎了上去,林婉跟着踏前一步,看的却是宁昭身后的女子。
“相公,二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宁昭笑意淡了下来,他牵过林娴儿的手,没有看林婉。
“娘,这是娴儿,这五年来和我在边关出生入死,救我几次于危难,这次回来,我已经奏请陛下,给娴儿平妻之位。”
“荒唐!”
崔氏一听,攥起拳头就打。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在外头沾花惹草我不管你,可在这个家里,只能婉儿说了算。”
林婉望向婆母。
前世,有婆母这句话撑腰,她确实非常感动,可事实上,她早就知道二妹妹为侯府诞下子嗣,迫不及待想要见孙儿,只是她母家威重,不敢得罪,这才说这些场面话罢了。
这样一想,林婉上前一步:“娘,二妹妹对夫君有救命之恩,不过就是一个名分罢了。”
她又看向林娴儿,端的大度。
“自我出嫁,也有许久没见二妹妹了,不想和相公有这样的缘分,二妹妹安心入府,从今往后,你我一同伺候夫君,也好让夫君在朝无后顾之忧。”
崔氏都惊了。
“婉儿,你这是什么话,这小贱人无媒苟且,这样作风不正的女子断断不能入我永庆侯府!”
“娘!娴儿不是这样的女子,让她去北疆是我的主意。”
宁昭急急开口,林婉也劝:“娘,木已成舟,今日是夫君凯旋而归,还是入府再说吧。”
崔氏一脸愧疚,拉住林婉的手:“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好,你放心,这贱人就算进门,还是由你来掌家。”
对此,林婉笑笑不说话。
永庆侯府靠祖上余荫苟延馋喘至今,即便这次凯旋而归,也不过是正式袭爵,封个五品闲职,老侯爷又不在朝,侯府庞大支出当然要靠她一人撑下。
“二妹妹,你初入府,多有不便,我今日让下人把葳蕤轩腾出来,离夫君近点,也好伺候。”
“婉儿,葳蕤轩是你的院子,凭什么让给她。”
“娘,我正好借此机会,去劝劝嫣然,和她同住。”
提到嫣然,宁昭这才发现今日回府,竟然没见到嫡妹。
当然不会见到。
林婉想,她这个小姑子,被穷书生迷的神魂颠倒,为了嫁给他,正在闹绝食呢。
上辈子,自己为嫣然好,不知劝了多少次,不想林娴儿却说什么婚姻大事,自己做主,相爱抵万难,真心值千金。
这些话,宁嫣然奉为金科玉律,不仅恨上了她,还在出嫁时占了自己不少嫁妆铺子,最后更是联合那书生,举报她林府通敌卖国,家破人亡。
这一世。
她不会再劝,不仅不会劝,还要守好自己的嫁妆,让宁嫣然看看,真心几两重。
……
这边。
林娴儿跟在宁昭身后,打量这位嫡姐。
她穿过来是五年前,五年前嫡姐刚刚出嫁,印象里,她和她没什么交集,没想到这封建糟粕下的女子这样大度,连反抗都不敢。
宁昭说了,答应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顾及侯府颜面,迟早是要修了她的。
她本来做好了要撕逼一场的准备,可没想到打在了棉花上,这个嫡姐,思想迂腐至极。
不过这样也好,等休妻后,她给嫡姐指一门好亲事好了。
“宁昭,我累了,还有,什么时候把朝朝他们接过来,他们还那么小,离不开我太久的。”
“娴儿,你放心,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就派人接他们回来。”
想到自己的一双子女,宁昭笑的温柔。
“你的院子快到了,葳蕤轩离我书房近,离娘那也不远,干什么都方便。”
他只是没想到,林婉会同意把这院子让出来。
不过想想也明白,他立了战功,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又马上要袭爵,她身为一个妇道人家,自然要讨好他,让他念她的好,去她的院子。
可他答应过娴儿,最多和她相敬如宾,仅此而已。
“站住,你们这是干什么?”
林娴儿的话让宁昭回过神,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葳蕤轩的院门。
院内,下人小厮忙前忙后,把家具搬至一空,甚至连树都挖了出来。
小厮过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