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其它人是怎么样的,我从小到大,经常会想,现在的我,和过去或者未来的我对话,该说些什么呢。而如今已经进入了这个“世界的背面”,经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再和那些“我”对话,又能聊些什么呢。
“有什么需要必须要聊的话题吗?”
“没有啊,打通后,你可以随便聊聊,也可以问候一句就挂断,只是确认一下,你是否可以打给自己。”
“吼,这样啊。”
“嗯,就很简单...哎,到了,先进去吧。”1225随意地打开标准间的两道门,带我来到那个红色的“电话亭”面前,至少从她的表现来看,这个x-2114,的确没什么危险。
“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都能听见嘛,没什么区别。而且,也没什么私密的话题。”我深呼吸几下,打开电话亭破旧的门,拿起已经有些包浆的话筒,回忆起那个已经不算少年的我,按下了11位按钮。
“嘟——”
“嘟——”
“喂,你好,哪位。事先说明,我没钱买房,也不急着买墓地,各种套餐也没兴趣。”
“哈哈,同学,您误会了,学校现在有一个活动,想询问一下校友目前的生活情况。您是xx届,xx专业,学号xxxx的程俊杰同学,是吧?”
“是的,不过我有些好奇,我是不是随机被选中的呀。”
“是的,系统随机筛选的,保证样本的合理性。”
“吼,我就说嘛,按理来说不都采访那些出名的嘛。”
“所以,您有时间配合一下吗?”
“行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人能说说话,想问啥,工作,年薪,还是梦想之类的?”
“既然您这样配合的话,就详细说说您的现状吧。”
“时间限制呢?”
“二十分钟左右吧,您可以畅所欲言。”
“哈,二十分钟...哪能说那么久呀,我现在,也没干专业对口的工作,就......”
程俊杰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我知道的内容,同样还有一些早已被我遗忘的小事,我充当捧哏的同时,也细细回想了一下我刚开始被社会折磨的那段时间,啊,不堪回首呀。
我以这个形式来进行通话,一方面是想确认一下那是不是真正的“程俊杰”,另一方面,则是试图换一种视角,看待如今的我,毕竟那时的我,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现在这种情况。
“好的,感谢您的分享,下一个问题是,您对自己的现在,以及未来,有什么想法或猜测吗?”
“啊,这个,能说不好听的吗?”
“没事,畅所欲言就好。”
“那就,先熬着呗,能有什么远大理想呢。非要说有的话......”
所有的答案都不出我的预料,语气里满是豁达,其实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想着不能摆烂,却不确定努力的方向,在自觉无趣的无奈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他的言语里还有些“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期盼,但事实上,作为真正意义上的过来人,我只能说,路,有倒是有,就是破了点。
“额,是不是有点太不积极向上了?”
“没有,没有,本来我们想收集的也是真实可信的信息,这样就很好。最后一个问题,您,对未来的自己,老了的自己,会有怎样的寄语?”
“哈,我就知道有这个环节。额,大概就,继续好好活着吧,吃好睡好,多做点想做的事。对了,作为学长,我也祝愿你能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校园生活,小同志,道阻且长呀。”
“是是,学长教诲的是。”
“不过我还挺奇怪的,你的声音,听着有点早熟呀。”
“啊,还和您的声音有点像,是吧。”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吼,果然啊,缘,妙不可言。就这样吧,你的学分应该到手了吧,挂了昂。”
“嗯,谢谢您,再见。”
唉,不会再见的。额,倒也可以说,一直“在见”呀。
“好了,没耽误太长时间吧?”
“没有啦,多聊点时间也没什么问题。呜...我还以为,你最后会告诉他,你就是。”
“额,因为,他终究不完全是我嘛,说与不说,我都不会突然感慨,原来当年接听到的那个电话,是自己打来的。”
还是那句话,就算告诉程俊杰现在的一切,属于我的历史,仍旧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依旧会得过且过,磨尽少年意气,直到某一天,被拐来这里。
想象过很多要对自己说的话,可真到了可以实现的时候,反而听听“我”发发牢骚,吐槽吐槽生活,才更有意思一点。
“知道我为什么要选那个时间点嘛?因为那天我十连双金了,还把之前被欠的工资弄到手了,心情特别好,不然还真不一定会跟我唠这么久。”
“也可能,是因为他觉得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呢。”
“啊,倒有这个可能吧,不过‘我’应该不可能猜到,对面的就是自己吧。如果是我现在接到一个类似的电话,说不定也很难猜到...哈哈,谁闲着没事给自己打电话呀。”
“所以,接下来,又要给谁打电话呢?”
“这里有名单,生平事迹,联络时间点,该说的话,都在里面。”
“怎么感觉有点像电信诈骗呀。”
接过名单前,我还乐乐呵呵的,可看到名单里的人物事迹后,面容就不自觉地严肃起来,倒不是说规定中的言语有多么难以启齿,只是我要对话的那些人,身份都有些特殊,实在让我有点压力。
b-7017,真正意义上的传奇调查员,在一次事件中失踪。此前电话可以拨通,但奇怪的呓语让接听者难以分辨任何信息,所以让我来,听一听。
A-1009,四个月前去世的,祖师爷级别的研究员,最近他生前最后参与的一项研究有了突破,我需要向他传达喜讯,并获得他对日后研究的一些看法。
c-3126......
b-9316......
d-1983......
......
说起来,这世上有大多还没来得及说,就再也没机会说的话,如果我开一家“转告未言之言”的店,单价九磅十五便士,生意应该不会差吧。
“0307?”
“哦,抱歉,又出神了,我直接开始吧。”
虽然之前并不认识他们,但有了那些影像和文字资料,也是单方面的认识了,知道号码的情况下,应该能打通那个,“没有意义,却有意义”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