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最近三个月出入京城的南疆商队。\"东方婉儿将信投入铜鹤香炉,看着灰烬在夜风里盘旋成诡异的漩涡。她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太医院,曾有宫人送来西域进贡的香料,那香气中似乎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蛊虫腥气。
七日后的深夜,两人循着蛛丝马迹摸到京郊的苍梧谷。月光被嶙峋怪石割裂成碎片,腐叶下不时传来细碎的蠕动声。影一的软剑突然出鞘,寒光斩断半空悬着的蛛丝,那丝线竟泛着诡异的幽蓝,在剑尖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山谷深处的地宫石门布满青苔,门环竟是两具扭曲的人骨。东方婉儿将从宰相府搜出的虎符嵌入凹槽,机关启动时发出齿轮咬合的闷响,腥腐之气扑面而来。地宫甬道两侧的壁灯自动亮起,幽绿火焰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符文——那是失传已久的《万蛊经》残页,朱砂绘制的蛊虫图腾在火光中仿佛要挣脱石壁。
\"小心!\"影一的提醒晚了半步。头顶突然垂下数十条赤红色的\"藤蔓\",竟是活生生的血蛭蛊。东方婉儿旋身挥剑,剑锋扫过之处血雾四溅,却见那些断口瞬间再生。四面八方传来铃铛轻响,十二名黑袍蛊师踏着诡异的舞步现身,他们脖颈处缠绕着银环,每个环上都串着不同的蛊虫尸骸。
战斗在狭小的地宫爆发。影一的软剑舞成银芒,却被一只金翅蜈蚣蛊缠住剑身,毒牙啃噬出刺耳的声响。东方婉儿甩出特制的雄黄索,却见蛊师们掌心燃起幽蓝火焰,将雄黄瞬间化为灰烬。当她险之又险避开迎面射来的尸毒蜂,忽然瞥见为首蛊师腰间的玉佩——正是先帝赏赐给西域藩王的信物。
\"原来还有境外势力插手!\"影一用匕首挑开扑来的食心蛊,衣襟已被腐蚀出大片焦痕。地宫穹顶突然开始剥落,露出上面绘制的王朝舆图,每个州府都被插上血色小旗,而京城的位置赫然钉着一枚蛊虫形状的铁钉。
激战中,东方婉儿的发簪不慎脱落,露出耳后先帝御赐的刺青。蛊师们见到刺青,攻势突然一滞。她抓住这瞬息的破绽,与影一背靠背施展合击之术,剑气劈开地宫的穹顶。趁着漫天碎石纷飞,两人策马冲出山谷,身后传来蛊师们阴森的笑声:\"等着吧,真正的血月,就要来了...\"
回程的马背上,东方婉儿抚摸着怀中从地宫里抢出的残卷。月光下,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一行小字:\"血月当空,百蛊齐出,改朝换代之时...\"她与影一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同样的凝重。京城的轮廓已在远方若隐若现,而城楼上的更鼓声里,似乎已经夹杂着山雨欲来的闷雷。
暮色如墨,将京城巍峨的城墙染成暗紫色。东方婉儿策马疾驰在朱雀大街,马蹄踏碎青石板上的残阳,身后披风猎猎作响,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宫门前的铜钉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她翻身下马,将缰绳甩给侍卫,玉靴踩在汉白玉台阶上发出清脆声响。
\"宣东方姑娘觐见!\"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大殿的寂静。皇帝半倚在蟠龙椅上,明黄的龙袍与头顶的鎏金宫灯交相辉映。东方婉儿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将地宫深处的诡谲场景娓娓道来:石壁上蠕动的蛊虫、祭坛中诡异的符咒,还有那本透着幽光的《万蛊经》。随着她的讲述,皇帝扶着龙椅的指节渐渐发白,案上的茶盏被碰倒,滚烫的茶水在金砖上蜿蜒成暗红色。
\"彻查!\"皇帝猛地起身,冕旒剧烈晃动,\"无论涉及何人,都要揪出来!\"殿外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东方婉儿叩首时,瞥见皇帝腰间玉佩上的螭龙纹在烛火中扭曲,宛如盘踞的毒蛇。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仿佛被笼罩在一张无形的黑网之下。晨雾未散的胡同里,总有人面色青紫、七窍流血倒毙;深宅大院中,孩童的啼哭夹杂着蛊虫的嘶鸣。街头的卦摊前挤满了惶恐的百姓,算命先生摊开泛黄的卦象,沙哑道:\"血月现,妖孽生。\"
东方婉儿和影一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他们踏遍了药王谷的药庐,翻烂了藏经阁的古籍,甚至潜入了神秘的苗疆商会。深夜的书房里,烛火摇曳,东方婉儿凝视着《万蛊经》残页上的古怪符文,指尖被烛泪烫出红痕也浑然不觉。影一则默默擦拭着腰间软剑,剑身上倒映出他紧皱的眉头。
那封密信是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午后送来的。信笺上字迹潦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东方婉儿摩挲着信封口的朱砂印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精心挑选了夜行衣,将淬毒的银针藏入袖中,与影一在夜幕中悄然出城。
城郊的破庙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屋檐下的蜘蛛网在风中颤动。东方婉儿刚踏入门槛,四周突然亮起数十盏幽绿的灯笼。蛊师们从梁柱后、断墙下缓缓现身,他们身上的蛊虫在皮肤下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为首的幕僚摘下斗笠,脸上爬满蛊虫啃噬的伤疤,狰狞地笑道:\"东方姑娘,别来无恙?\"
战斗一触即发。蛊虫如黑云般扑来,影一的剑刃划出凌厉的弧线,斩断了几只蛊虫的翅膀。东方婉儿的银针如流星般射出,却被幕僚甩出的蛊网尽数挡下。雨声、蛊鸣、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东方婉儿的衣衫渐渐被鲜血染红,却始终保持着冷静的眼神。
就在他们的气力即将耗尽时,马蹄声由远及近。皇家禁军的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为首的将军高举虎符,大喝:\"奉圣上旨意,缉拿反贼!\"原来,东方婉儿早已在密信中设下圈套,故意将计就计。幕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疯狂地驱使蛊虫反击,却在禁军的箭雨下化作一具具血尸。
当最后一个蛊师倒下时,东方婉儿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却感受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西方的天空中,一轮暗红色的月亮正在缓缓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她握紧腰间的玉佩,那是父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此刻却在她手中微微发烫。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子夜时分,浓稠如血的月光自天际倾泻而下,将京城的飞檐斗拱浸染成暗红。东方婉儿立在王府露台上,望着那轮悬浮在云层间的血月,掌心的《万蛊经》残页突然剧烈发烫——三日前在城郊破庙缴获的古籍边角,此刻正浮现出诡异的朱砂纹路,宛如无数蛊虫在纸下游走。远处传来更夫惊恐的呼喊,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犬吠,整座城池都在血色月光下微微震颤。
皇宫内,鎏金香炉中龙涎香烧得正旺,却掩盖不住大殿里凝重的气息。皇帝龙袍未整,握着密报的手微微发颤:\"北疆防线告急,蛊虫大军已突破雁门关!\"两班文武大臣顿时炸开了锅,白发苍苍的礼部尚书颤巍巍出列:\"陛下!此乃天罚之兆,当立即备下牛羊祭礼,向域外邪神请罪!\"武将们却按剑怒目:\"岂有此理!我朝铁骑十万,难道要向一群虫豸低头?\"
东方婉儿自阴影中缓步走出,玄色劲装沾染着未洗净的血迹。她展开一卷羊皮地图,在龙案上徐徐铺开:\"诸位大人可知,这血月并非天象异变。\"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某处山谷,\"三日前围剿蛊师时,末将在其营帐中发现星象图,血月升起的方位,正是那座被称为'幽冥谷'的禁地。\"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个琉璃瓶,里面蜷曲着一只半透明的蛊虫,在血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这些蛊虫受血月之力牵引,只要切断源头,必能破敌。\"
此时,城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东方婉儿掀开殿门,只见血色月光下,黑压压的蛊虫群如潮水般漫过护城河。守城士兵的箭矢射进虫群,却只换来一阵刺耳的嗡鸣,蛊虫身上泛起血色护盾,转眼便将箭矢腐蚀成铁水。更可怕的是,那些被蛊虫啃噬的士兵,竟在月光中缓缓起身,眼瞳化作赤红,反身向战友挥起了兵器。
\"启动玄铁机关!\"东方婉儿跃上城墙,腰间的青铜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越声响。城墙上暗藏的三百六十架连弩同时启动,箭矢裹着特制的雄黄火药破空而出,在蛊虫群中炸开大片毒雾。影一紧随其后,手中长剑舞出银芒,剑锋所指之处,蛊虫触之即亡。然而蛊虫数量实在太多,城墙下的尸骸越堆越高,渐渐形成了一座蠕动的肉山。
激战中,东方婉儿突然发现异样。每当血月掠过云层间隙,蛊虫群便会发出高频尖啸,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她扯开衣袖,手臂上的旧伤疤在月光下隐隐作痛——那是在地宫被蛊虫咬伤留下的印记。\"原来如此!\"她突然转身对影一道,\"血月不是征兆,而是法器!必须找到操控它的人!\"
当夜,两人换上夜行衣,沿着血月最盛的方向潜行。幽冥谷入口处,千年古柏扭曲如鬼爪,树身缠绕着猩红藤蔓,每片叶子都泛着妖异的油光。东方婉儿将朱砂抹在眉间,低声念动咒文,藤蔓突然自动分开,露出深不见底的谷道。影一握紧剑柄,剑身上的符文在血月下发出微光:\"小姐,这气息...比上次地宫更凶险百倍。\"
东方婉儿望着谷中翻涌的血雾,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这枚玉佩,此刻正与血月产生共鸣,在掌心发烫。她深吸一口气,踏入迷雾:\"不管幕后黑手是谁,今夜,便是清算之时。\"血月的红光穿透云层,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渐渐融入黑暗之中。
幽冥谷的雾气像是活物般翻涌,东方婉儿的睫毛凝着细密的水珠,恍惚间竟看见雾气里浮动着无数苍白的人脸。脚下的腐叶突然发出诡异的沙沙声,她瞳孔骤缩,猛地拽着影一腾空而起——方才立足之处,青灰色的地面如同沸腾的沥青般翻涌,数十条水桶粗的黑蟒蛊破土而出,鳞片上泛着尸斑似的暗紫,蛇信吞吐间喷出墨绿色的毒雾,所到之处,岩石竟滋滋作响地冒出青烟。
影一的软剑如银蛇出洞,剑锋削断最先扑来的蟒尾,腥热的黑血溅在岩壁上,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东方婉儿足尖点在蟒首,袖中银针暴雨般射出,却见黑蟒蛊扭动间,鳞片缝隙里钻出指甲盖大的甲虫,将银针尽数吞噬。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令人作呕的甜腥,低沉的吟唱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无数人挤在喉间发出的呜咽。
\"小心!是噬心蚁!\"东方婉儿话音未落,地面已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数以万计的赤红蚁群如潮水漫出。这些蝼蚁通体透明,体内流动着暗红的液体,所过之处,连坚硬的花岗岩都被啃噬成齑粉。影一旋身舞出剑幕,剑气所及之处,蚁群被绞成碎末,却立刻有更多蚁群填补上来。东方婉儿咬破指尖,血珠滴在《万蛊经》残页上,古老的符文突然迸发幽蓝光芒,形成半透明的屏障。蚁群撞在光壁上发出此起彼伏的爆裂声,空气中顿时弥漫起焦糊味。
残页的光芒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东方婉儿望着掌心逐渐干涸的伤口,深知不能久战。她扯下衣襟缠住手臂,对影一使了个眼色:\"冲!\"两人背靠背,如离弦之箭般在蛊虫浪潮中劈开道路。当最后一丝光芒熄灭时,他们终于冲破蚁群,眼前豁然出现一座古老的祭坛。
祭坛由白骨堆砌而成,中央矗立着三丈高的血色水晶柱,柱身刻满扭曲的人脸浮雕。黑袍人赤足站在祭坛顶端,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他舞动的双手缠绕着猩红锁链,每挥动一次,天空中的血月便颤动一分,更多的血色光芒顺着锁链注入水晶柱。当黑袍人缓缓转身,东方婉儿倒抽一口冷气——那张脸上,蛊虫正从眼窝、鼻孔、嘴角源源不断地钻出,拼凑成一张似笑非笑的诡异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