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踩着台沿,一步一顿地走着,脚尖堪堪贴着边缘,像走在一根无形的钢丝上。
他眼神空洞,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双手无意识地攥着,指节泛白,几天前那个女人口吐白沫的样子,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柳如烟站在树荫下,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拍了拍身边袁朗的肩膀,冲他挤了挤眼睛,。
去吧,皮卡丘,身为“心灵导师”,该你展现真正技术的时候了!
袁朗看懂了她的示意,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掠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转头对旁边的吴哲使了个眼色,两人并肩朝着许三多走过去。
吴哲还悄悄回头,冲柳如烟比了个“包在队长身上”的手势,惹得她低笑出声。
柳如烟转身正准备回办公室接着蹭袁朗的进口咖啡,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滴滴”声。
她掏出一看,屏幕上跳动的紧急指令让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派肃杀的凝重。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训练场,阳光洒在战友们挥洒汗水的身影上,袁朗正蹲在许三多身边,侧脸线条柔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引得许三多微微点了点头。
心头掠过一丝不舍,她却没再多犹豫,快步冲回办公室,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便签,笔尖划过纸张,留下遒劲的四个字:“出任务了。”
她把便签压在袁朗没喝完的咖啡杯底下,转身就消失在了门口,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袁朗陪着许三多聊了很久,从钢七连的“不抛弃,不放弃”聊到老A的责任与使命,从实战的残酷聊到军人的担当。
看着许三多的眼神渐渐从空洞变得有神,他才松了口气,给他拿上了经费,让他出去看看,而后才回到办公室。
刚推开门,那杯还冒着余温的咖啡就映入眼帘,而杯底压着的便签,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他刚放松的神经。
“出任务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像一块巨石砸进袁朗的心里。
他本来就因为许三多的事心绪不宁,现在柳如烟又突然接到紧急任务,连句当面交代都没有,可见任务有多急切。
他攥紧了便签,指节泛白,纸张被捏得发皱,脸色比刚才沉了不止一分。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军区总院急诊手术室外的灯牌,亮得刺眼,像一颗悬在半空的炸弹。
走廊里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人胸口发闷。
齐桓在走廊里焦躁地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手术中”那三个字,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嘴里反复念叨着:“没事的,影子那么厉害,肯定没事的……”
“怎么样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袁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他的眼睛通红,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掩饰不住的焦急,声音都带着颤抖。
齐桓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手术刚开始,还没人出来。”
袁朗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队长,不能乱。
他拍了拍齐桓的肩膀,语气尽量平稳:“你回去吧,训练计划在我桌面上,带着他们好好练,别耽误了。”
齐桓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这些跟着袁朗和柳如烟多年的老A都知道,队长对柳如烟的心思,早就超越了普通的战友情谊,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队长。”
齐桓走后,走廊里只剩下袁朗一个人。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全是和柳如烟有关的画面。
她第一次来老A时,面对质疑,一拳撂倒最壮的男兵,眼神里的倔强。
训练时,她比所有人都更加的狠。
偷喝他的咖啡被抓包,还理直气壮地说替他尝尝味正不正宗。
执行任务时,她永远冲在最前面,背影却比谁都坚定。
他现在,除了心疼和担忧,心里全是后悔。
手术室外的灯,亮了整整六个小时。
这六个小时,对袁朗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
他一遍遍在走廊里来回走动,又一次次回到手术室外,手心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他甚至不敢去想,里面的人会不会有事。
终于,“手术中”的灯灭了。
袁朗像被按了启动键,猛地冲了过去,拦住了刚走出来的主刀医生,手紧紧攥住对方的袖子,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大夫,怎么样?她怎么样?”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看着他焦急的模样,连忙安抚:“放心吧,同志,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没有伤到心脏和主动脉,只是失血有点多。现在她被送去IcU观察了,只要没什么意外,过两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袁朗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他松开了医生的袖子,指尖还在微微颤抖:“那我能去看看她吗?就一眼。”
“现在还不行,”医生摇了摇头,“她还需要稳定生命体征,等情况好转了,护士会通知你们探视的。”
袁朗点了点头,看着医生们离开,然后按照护士指引的方向,找到了IcU病房。
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的玻璃窗边,静静地看着里面躺着的人。
柳如烟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身上插着各种线,连接着旁边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平稳的曲线。
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两个小时后,柳如烟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动了动手指,胸口传来一阵钝痛,像有一把火烧着,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开始自我反省,柳如烟啊柳如烟,你说你逞什么能?都怪你太大意,低估了敌人的狡猾,明明任务已经完成了,却偏偏在最后一步掉以轻心。
那个伪装成被拐的混蛋,居然藏得那么深。
还有那个破系统,关键时候就知道卖药,怎么跟个哑巴似的不能提醒她一下吗?
要是下次出任务,她一定要多留十个心眼,可不能再这么狼狈了……
想着想着,因为受伤的原因,她又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