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本王想杀人。”
赢高治咬牙切齿的说道。
一脸无能狂怒。
李北玄闻言,乐呵呵的耸了耸肩,挑着嘴角说:“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后头这么逼我,我非活剐了他不可……”
“……”
看着比自己还愤怒,比自己还杀气腾腾的李北玄,赢高治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脸上便浮现出了感动的神色:“李兄,没想到你如此忧国忧民,为朝廷为江山社稷着想,真乃国之栋梁啊,小王……”
“你表错情了。”
李北玄挥挥手,打断赢高治的话。
虽然嘴角的笑意还没落下,但眼底却露出一抹冷意:“我最烦的,是被人算计你知道吗?这就跟逼良为娼、逼上梁山一样……这种感觉很憋屈,我不喜欢。”
而赢高治听李北玄这么一说,也是心头火起。
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真是憋得慌啊。咱们明明没做错什么,反而像是随时随地都要被人冲上来骂一顿似的。”
“是啊。”李北玄点点头,仰天长叹:“这年头,好人就该被拿枪指着!”
两人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来劲。
说到最后,身为皇子的赢高治,终于绷不住了:“我踏马!本王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跟他拼了!”
赢高治啪啪地拍着桌子,大喊大叫。
而李北玄也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重重地点头:“干他娘的,让他知道我们钦差队伍不是好惹的!”
“对!”
赢高治当即跳起,挥手找来常辛,便命令道:“叫李将军过来,列队整编,进麻谷岭剿匪!”
“……啊?”
常辛听见这话,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而赢高治看着常辛那张愚蠢的老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剿匪干嘛啊,愣着啊!”
“呃……”
常辛扣了哈脑壳,继续道:“殿下,属下不是质疑您哈,我只是想问一下,您的意思是……您要让两万人马去剿十万青壮?”
赢高治:“……”
对哦。
听到这个让人绝望的人数对比之后,赢高治终于勉强冷静下来了。
站在原地吹了一会儿冷风,随后猛地转过头看向李北玄:“李兄?沃特哎呦弄啥嘞?你怎么不拦着本王?”
“我拦你干啥?”
李北玄耸了耸肩,笑呵呵的说:“你现在的表现很好,精神点,别丢份!”
赢高治:“……”
看着李北玄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赢高治彻底回过味儿来了。
瞪了李北玄好一会儿,才低声质问道:“李兄,你刚刚在激我?”
“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李北玄耸耸肩,没半点愧疚,反倒笑得更随意了,“不过我也不是故意逗你玩的,我是真的想让你去找李烈,调兵。”
听到这话,赢高治顿时瞪大了眼睛。
可还不等他追问,李北玄便摆了摆手:“我直接跟你明说吧。”
“现在这局面,其实谁也坐不住了。”
“咱们和他们,其实都拖不下去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殿下,你还数过日子吗?”
听到这话,赢高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二月末,马上进三月。”
“对。”
李北玄点了点头。
“现在马上就要开春了。开春要做什么?春耕。”
“你知道吗殿下,对于百姓来说,种地,是比造反更重要的大事。”
在这个年头。
无论是谁,无论是城中百姓,还是麻谷岭上的难民。
最终都要靠土地吃饭。
对那些暂栖山野、自称“义士”的青壮来说也一样。
冬天,他们能靠一腔热血、一袋救济粮熬过去。
但到了春天,如果不种地,他们拿什么活?
一场雪灾,可以把人逼上山。
一句大义,就能叫人握刀举旗。
但只要不是彻底的悍匪和亡命徒,心里总还是惦记着那几亩田。
只要还有家人,还有父母妻儿在等饭吃,那就得下山,那就得种地。
而错过了春耕,就意味着错过了整整一年的收成。
百姓不是军队,没有后勤补给,更没有兵饷银饷。
他们的一日三餐,全指望着泥土里刨出来的粮。
春不播,夏无望,秋无收,冬无存。
一年断了一茬,接下来就得啃树皮、掏草根。
再多的大义,也压不过肚子里咕咕叫的饥饿。
而更现实的是,麻谷岭上的十万人,其实大多是去年底就开始陆续聚集的难民。
他们上山可以不问缘由,跟风、图饱、避祸。
但真要一直窝着不走,他们自己也会动摇。
他们之所以还没散,是因为冬天冷、山外乱,朝廷不仁的名声还压得住人心。
但到了三月,春暖,地解,人心也就活泛了。
“而且,麻谷岭背后势力,也许能供十万青壮活过一个冬天,但能供得起他们耽误春耕?能承担十万人一年不下山的代价?”
李北玄轻轻一挥手,在桌案上划了一道:“三个月还能说是义士。三个月之后,再不下山,就得饿死人。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替天行道,他们就是自己人都保不住。”
“晋阳不种地,没粟。再往外推,潞川、太原、并州一路下来,都要吃亏。整个并北的赋税和调拨,全得跟着乱。”
“到那时候,不只是一个麻谷岭的问题了,是整个北线都要失衡。”
“他们耽误不起。”
听到这话,赢高治若有所思。
而李北玄继续道:“所以,他们这才急着放流言,制造事端,试图逼我们出手,好把大义的天平,再度往他们那边拨一拨。”
说到这里,李北玄又笑了一下,眼底却没半分笑意:“可咱们,也拖不起。”
“咱们粮食是有限的,兵马是临时调来的,城中百姓每日都有口粮需求,难民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
“除此之外,还有最严重的,信任、流言。”
“他们的极限,我估摸着还有半个月左右,最晚不会过三月,否则春耕就会被彻底耽误了。”
“而我们的极限是多长时间,你知道吗殿下?”
“最多,只有五天。”
听见这话,赢高治心里咯噔一声:“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