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解释,二人总算平息了校场士卒的惊惶。
末了,还被请去都尉府喝了杯茶。
“侯爷的酒,可曾备好了?”
裴禄存人狠话不多,开口就是讨债。
好在李北玄早有准备,闻言顿时自信一笑:“当然准备好了!安西大酒坊已经在筹备兴建,预计两月便能完工,从蓝田到关外的商路也已经打通,两地协力,不出半年,便能将一万两千壶临江仙如数奉上!”
“善!”
裴禄存闻言大喜,忍不住感慨道:“本将曾听京城人皆传,你李北玄乃是个欠债不还的赖子,如今看来,倒是言过其实了!”
李北玄:“……谁说的?这是毁谤,毁谤啊!”
裴禄存看着李北玄被气的脸都快红了,连忙摆手:“传言、传言而已,侯爷何必在意?不过,眼下酒是定下了不假,那银子该怎么说?”
李北玄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怎么还有银子的事儿?
然而裴禄存却没给他回忆的机会,顿时继续道:“尊夫人金口玉言,曾许诺战后每人一壶临江仙、五万两银子和百两黄金,现在你们来都来了……不妨把账给结一下?”
李北玄听到这话,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壶临江仙……五万两银子……百两黄金?”
他缓缓扭头,表情复杂地看向执失雅:“你什么时候……还加了个金银礼包?”
而执失雅满脸歉疚道:“妾身之前就向您坦白过了……”
只是当时,李北玄听完之后,满脑子都是这一大笔的酒债,反倒是把真金白银给忽略过去了。
“呃……三叔,咱们打个商量,我换成酒成不成?”
李北玄试探性的问道。
但裴禄存却摇头一笑:“那我也跟你打个商量,酒换成银子成不成?”
“……不成。”
“那不就得了?”
……
在都尉府略坐了半个时辰,李北玄便收获了欠条一张。
上书:“武安侯李北玄,欠玉门关守军黄金一百二十两,白银六万两,限期一年付清,若到期未兑,愿以安西酒坊三成收益作抵……”
“你三叔人还怪好的嘞。”
李北玄收起欠条,苦哈哈的对执失雅道:“只要我二成利息,我真是谢谢他了!”
“啊这……”
执失雅心虚之余,给他出了个主意:“我三叔爱酒,要不这样,侯爷不如再与三叔多饮几杯,兴许他酒过三巡之后,便忘了这账了呢?”
李北玄闻言一拍大腿:“哎!你这主意不错……但现在欠条都写了,喝酒也不行啊!”
说罢,李北玄脸一苦,忍不住叹气:“我本来以为仗打完了,就能躺平做咸鱼……没想到还得卷进酿酒业。”
而执失雅虽然不懂“躺平”、“卷”是何意,但见文生义,也能理解个八成。
听李北玄这么说,忍不住小声道:“侯爷说笑了,您生来就不是躺、躺平的人呢。”
李北玄沉默了一瞬,转头望着她。
“你这是在夸我?”
而执失雅则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妾身只是说实话。”
“那能不能也说个好听点的实话,比如‘你真是个帅得惊天动地的酒坊老板’?”
执失雅听到这句话,轻轻抿了抿嘴唇,眼中却忍不住露出笑意。
她低头斟了盏茶,声音柔柔的道:“那好吧……妾身便说个好听的实话。”
“哦?”
李北玄立刻来了精神,身子往前一倾,眼睛都亮了,“快说快说。”
执失雅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勾:“您啊,是个帅得惊天动地的……欠债老板。”
“……”
李北玄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欠债这俩字,我就去不掉了是吗?”
执失雅闻言,想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侯爷,您信命吗?”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李北玄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李北玄安分了许多,几乎是缩在驿馆里不肯出门。
生怕一出门,又碰上哪位素未谋面的冤亲债主。
甚至被执失雅那句“您信命吗”问的心里慌慌,还跑去让玄奘给他算了个命。
结果踏进禅房没多久,李北玄就后悔了。
不是因为玄奘算得准。
事实上这和尚根本不会算命,全程只是用些佛理打太极。
什么“命由心转,境随心生”、“心若不动,风又奈何”……
一句句听得李北玄跟听rap似的,脑子都嗡嗡作响。
“我不是来悟道的,我是来问财运的你信不信?”
李北玄抱着脑袋,一脸痛苦。
而玄奘却闭着眼轻诵了一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给我说清楚点行不行?”李北玄怒道,“我这财路还走不走得通了?还能不能翻身?我命里到底有没有大富大贵?!”
而玄奘睁开眼,打量了李北玄一眼。
忽而微微一笑,道:“贫僧方才掐指一算,确有所得。”
李北玄眼睛一亮,连忙凑过去:“快说快说,你算到什么了?”
玄奘一字一顿地道:“檀越命里,确有大富大贵之相。”
“真的?”
李北玄瞬间精神:“我就说嘛,我早就觉得我骨骼清奇、不凡之资,迟早一飞冲天!”
然而玄奘话锋一转,悠悠道:“但……需偿清万贯旧债,方可得天降横财。”
李北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还得还完债才能发家?”
“正是。”
玄奘合十低眉,面露慈悲,“不还完,命中财位即有阻碍,功名皆成水月镜花。”
“哦?是这样?”
李北玄狐疑的看了看玄奘:“你莫不是在耍我?”
“是。”
“???”
李北玄一脸不可置信:“你刚才那一通都是骗我的?”
玄奘却面不改色,双手合十,平静道:“贫僧并未诓骗檀越。”
“你又骗我!你刚刚都说你在耍我了!”李北玄怒道。
玄奘淡淡道:“贫僧确实不会相命,但善讲因果。”
“那你刚才掐什么指了?”
“掐的是缘起,观的是心念。”
“你那一嘴‘大富大贵’,是从哪来的?”
“檀越脸上都写了‘我命里注定有钱’这几个字了,贫僧只不过顺着你的执念,说了句你爱听的而已。”
李北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