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吉祥物
钢铁巨兽与码头碰撞出沉闷回响，聂小帅望着防波堤上密布的蓝红警灯。
血色残阳里，缉毒警的金属探测仪在集装箱表面游走，折射出蛇信般的冷光。
那位叫赫华德的高级警司正用靴尖碾碎半支雪茄，灰烬随风飘落在聂小帅缺失的左袖管上。
聂小帅看见了脸色苍白的那名随船工作人员正在将货品清单，报关资料一一展示给海关和警方的人员。
十几条缉毒犬被带上了货轮。
然后，这些缉毒犬都停在了七号货柜前，开始狂吠。
“打开货柜，例行检查。”
聂小帅也跟上了货轮，他的心直坠谷底，货轮上并没有看见特别办的同事，他不知道谢晚他们是否提前上过“朝阳号”自检。
看货柜上的封条完好，他想，即使是上来过，应该也没有开过七号货柜检查。
这些狗这么叫，难道货柜里的东西，真的有问题？
他背脊发凉，海风吹起他空荡荡的左边衣袖，这一刻，他竟然感觉到了当初断臂时同样的恐惧。
他想偷偷的去问一问那名工作人员，却被带他上船的海关人员拦住了：“聂经理，带你上船已经是违规了，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聂小帅没有办法，只能紧紧的盯着自己同事那双颤抖的手，看着他哆哆嗦嗦的让海关人员签字启封。
货柜终于打开，十几条缉毒犬都想往里面扑，被缉毒警拉住了。
“完了……完了……”聂小帅的断臂创口突然泛起幻痛，仿佛有千万只红火蚁在啃噬神经。他有种面朝北方，跪下向列祖列宗恳请奇迹发生的冲动。
那位叫做赫华德的高级警司用轻蔑的目光看着聂小帅。
他可以笃定，这货柜里一定有问题。
虽然赫华德也不知道谁给他匿名打的电话举报船上有毒品，但在得知这一船货是华润的以后，他毫不犹豫的就来了。
即使什么都搜不出来，能想办法让华润的货滞留港口，赫华德也觉得解气。
赫华德讨厌华人，尤其讨厌那些自诩为有骨气的华人。
不过看那十几只缉毒犬的反应，赫华德觉得自己这一次怕是要破一个大案了。
因为和港城某个家族的关系，他虽然调到了缉毒科，还升任了高级警司，但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业绩。
在缉毒科，他能查什么？查的都是自己有关系的生意，每天就做做样子就行，日子虽然好过，但是再想升职，却困难。
不过这一次却不一样，如果货是在华润的船上搜出来的，想想结果赫华德都忍不住想开怀大笑。
“mr.聂，我看你相当紧张，是不是在思考以后在域多利监狱如何度过余生？
放心，像你这样有身份的人，我们港英政府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短短十几分钟，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赫华德看见还没找到东西，一招手，让缉毒警们都进去帮忙。
又过了半小时，货柜里的铁矿石都被扒拉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
“怎么可能？”赫华德开始咆哮。
聂小帅的心却逐渐落回了肚子里。
他还不能离开，他得盯着不能让人栽赃陷害。
不过他已经有了心情与赫华德对视，讽刺道：“赫华德先生，我一定会向港英政府抗议你这次无事生非的行动。你这是在破坏自由贸易，让我想想看，明早的《南华早报》登什么好呢？
‘皇家缉毒队深夜骚扰守法企业，捏造莫须有罪名致使大量物资滞留码头’够不够炸裂？”
赫华德脸色铁青，凶狠的盯着聂小帅威胁道：“我会抓住你的把柄的！”
聂小帅眼角抽了抽，他其实有些不理解赫华德为何对华人有那么大的怨气。
赫华德带着缉毒警走了。
海关人员也撤了出来，并且对聂小帅表示抱歉。
这些年聂小帅在海关还是打点得比较到位的，在带他上船的那位海关人员的斡旋下，海关同意了货轮靠岸卸货。
等只剩自己人后，聂小帅哈哈大笑，拍着随船工作人员的肩膀说：“你小子，脸这么白，我还以为真有啥问题呢，吓死我了。”
工作人员指了指远处已经消失得只剩一个点的渔船说：“东西已经被特事办的同志们带走了。聂经理，我对不起您的信任，我对不起国家，我差点就犯了错误……”
聂小帅正大笑的下颌差点脱臼：“……”
当晚，聂小帅连夜赶回华润大厦，执意要见到谢晚。
大厦内除了一楼的特别办，到处都黑洞洞的。
一组的同志早就下班了，只剩下一位二组的同志和王铁军在值夜班。
王铁军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被聂小帅叫醒。
聂小帅的声音疲惫中带着激动：“铁军儿，无论如何帮我找到谢主任，我必须当面感谢她。
这件事，我要向组织汇报，要向组织给你们特事办请功。”
王铁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盯着聂小帅看了两分钟，才清醒过来。
王铁军和聂小帅同为京城大院子弟，年龄虽然相差三岁，但以前也是认识的。
“聂二哥，怎么了？你找大肚婆干嘛？”
聂小帅眉头一皱，批评道：“铁军儿，谢晚是你的领导，你放尊重点，什么大肚婆？以后必须叫谢主任！”
虽然大家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但当年聂二少和楚二少在什刹海按着他们打的阴影还在，王铁军不由自主的就服了软，“知道了。您找谢主任干啥？”
聂小帅眼里闪过一丝轻视，当初上面要将王铁军塞过来当特别办主任时，聂小帅就有些瞧不上这小子，人长得高，却一身白皮，细皮嫩肉的，能干成啥事？
只不过特别办跟他们华润只是合作关系，华润已经脱离了军方，他也说不上话，反对也没用。
“哎，我跟你说不着，你帮我查查你们谢主任的住址。”
王铁军感觉到了自己被轻视了，但他又不好说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聂小帅空荡荡的衣袖上，心里升起一个恶毒的念头：再多的军功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残废，连当军人的资格都没了，哼！
王铁军从特事办的通讯录上查到了谢晚那个唐楼陋室的地址。
聂小帅拿着地址很高兴，“没想到谢主任就住在后面那条街，太好了。”
聂小帅看了一眼时间，虽然已经晚上十点了，但他觉得今晚如果不见到谢晚，表达一下自己心中的感谢，他一定会一晚上坐立不安，还是冲到了后街那座唐楼，敲响了陈旧的樟木门。
“砰砰砰……”
“砰砰砰……”
“咦？谢主任这么早就睡了吗？”
聂小帅觉得十分失望。
算了，明天一大早就来堵门道谢，最好再给谢主任带点早餐，人家一个孕妇，在港城也挺不容易的。
现在聂小帅绝对相信了之前楚江南给他在电话中介绍谢晚时说的话：“你最好像供老佛爷一样将她供起来，把她伺候好了，你就会发现自己运气突然变好了。”
聂小帅觉得自己今天真的行了大运。
如果没有谢主任心血来潮要求提前预检货物，那么华润在港城那么多年打拼下来的进出口贸易，就要全毁了。
“这样的吉祥物，必须供起来！”聂小帅在心里默默下着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