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沉吟片刻,缓缓道:“大王英明,扩军乃强国之本,自然是好事。不过,扩军需要大量粮草和兵器,这并非易事,还需从长计议。
粮草需提前筹备,妥善存储;兵器打造更要保证质量,每一环都马虎不得。”
“相邦所虑极是,小人定将相邦的顾虑转达大王,小的先行告退。”
言罢,刘高再次躬身施礼,动作利落,随后转身离开了相府。
望着刘高离去的背影,吕不韦不禁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他知道,嬴政在秦臻的影响下,正在一步步壮大自己的势力。这个鬼谷来的年轻人,正在重塑秦国的筋骨。
而他,身为秦国相邦,秦国权力中枢的关键人物,又该做点什么,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把控秦国的局势呢?
可是,具体该如何去做?从何处入手?吕不韦陷入了沉思之中......
.........
半个月后,咸阳城章台宫内,嬴政正与秦臻正商议着关于玄甲营的事情。
这时,刘高匆匆走进宫殿,禀报道:“大王,据前方来报,赵太子佾的车队已过灞桥,再有大约两个时辰便会抵达咸阳。”
“先生觉得,我们该如何对待这位赵国太子?”嬴政听闻这个消息,沉默了片刻,然后若有所思地问道。
闻言,秦臻想起邯郸谍报中,赵佾在太子宫挑灯夜读,研习兵书的场景。
“应礼遇之,却又防之。”
思考片刻后,秦臻缓缓开口:“赵佾在赵国素有贤名,若以诸侯之礼相待,可让天下人见大秦胸襟;但若放任其与赵国暗通款曲,恐成大秦东进路上的绊脚石。”
“先生所言极是。”
嬴政转身看向六国舆图,他伸手按住赵国边境的太行山脉纹路,继续说道:“就依先生所言,以诸侯之礼迎之,赐府邸、赠车马,却在其身边安插三重暗卫。”
他想起密报中,赵佾已收到的“太子蛊,赵偃铸”木牍,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要让他明白,在大秦的土地上,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寡人的眼睛。”
接着,嬴政又补充道:“稍后,还请先生与寡人,一同见见这位赵国的‘贤明太子’。寡人倒要看看,这位被赵国百姓寄予厚望的太子,如今是否真有传闻中那般能耐。”
“喏!”
嬴政思考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语气中,少年特有的锐气与王者的威严在眼中交织:“先生,寡人欲带赵佾参观鬼谷学苑,让他看看我大秦新锐的演武场、机关坊,还有玄甲营的训练盛况,先生觉得如何?”
他顿了顿,声音里暗藏锋芒,“你说,他会作何感想?”
闻言,秦臻嘴角微扬,饶有兴致地说道:
“大王此举,意在让赵佾目睹秦赵之间的天壤之别,从而令其知难而退。但若是他借机窥探我军机密,将大秦新军的消息透露出去,该当如何?”
“知寡人者,先生也。”
嬴政闻言,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朗声道:“不过在大秦的土地上,若是赵佾真有如此能耐,能够将我秦国的消息传递出去,那寡人便以客卿之礼送他归赵!”
言罢,嬴政与秦臻的目光交汇到一起,两人相视而笑。
这笑声中,有对权谋的精准掌控,更有对大秦霸业的志在必得。
.........
当赵佾入秦的队伍缓缓抵达咸阳城外时,时间已来到申时。
“太子,前面就是咸阳了。”随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赵佾掀开帘子,目光投向远方。只见远处的咸阳城廓若隐若现,城头的玄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旗面上的玄鸟纹张牙舞爪,像极了秦国使者递来质子文书时的眼神。
见此,赵佾的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以赵国使者的身份来到这里,与秦国的君臣们商讨两国之间的大事。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他如今竟然是以质子的身份踏入这咸阳城。
在他的想象中,质子的生活应该是充满屈辱和困苦的。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坦然面对。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赵佾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先一步返回咸阳的蔡泽。
蔡泽见到赵佾,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拱手道:“赵太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我王已经在章台宫备好宴席,为太子接风洗尘。”
赵佾强颜欢笑,回礼道:“有劳秦使了,赵某初至贵国,还望多多指教。”
随后,赵佾在蔡泽的带领下,前往章台宫。
一路上,他默默观察着秦国的风土人情,街道两旁的酒肆饭铺人声鼎沸,商人们操着各国口音讨价还价,却人人腰间悬着秦国的半两钱,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他心中既有惊讶,也有不甘。
他惊讶于秦国的繁荣和强大,同时也对自己国家的现状感到无奈和不甘。
而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在秦国的日子将会如何度过,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到赵国。
当路过一处演武场时,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赵佾掀开帘子,只见数百名秦国士卒正在演练战阵,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盾牌相撞发出的声响如同雷霆。
更令他震惊的是,那些士卒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狂热的战意,仿佛随时准备扑向敌人。
他下意识摸向怀中赵王丹所赐佩剑,却摸到了那块刻着“赵偃铸”的木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蔡泽注意到他的神情,微微一笑:
“太子可是对我大秦新军感兴趣?这些士卒都是从关中子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每日操练六个时辰,个个能以一当十。”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赵佾腰间的玉佩上:“听说赵国近年来军备松弛,连边军的甲胄都要靠齐国走私,真是令人叹息啊。”
赵佾闻言,只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却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愤懑,淡淡道:“赵国自有赵国的章法,不劳秦使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