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来又如何？
当年，机缘巧合之下，她也算为祈王殿下做事了。
苏蔓蔓品着手中茶，大厅中不时传来人们喧哗的议论声。
她心中有事，一边喝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长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临到门口时，脚步微顿。
解有生站在雅间门口，长吸一口气，重新整理一番仪容，方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
屋内传来女子熟悉的声音。
他心情莫名舒展，推门而入，一脸笑意：“这么晚来，用了晚膳吗？”
“用了。”苏蔓蔓很自然回答。
“听说你来，我吩咐后厨做了紫苏团子，还有上次的糯米酿，要不要来一点？”
“好啊！”一听他的提议，苏蔓蔓毫不犹豫地答应。
青鸾一愣，忙提醒道：“姑娘，您还是少喝点糯米酿，上次都喝醉了。”
姑娘喝醉酒，搂着祈王殿下不松手，硬是让殿下将她送回榻上，让夫人担忧许久。
“青鸾姑娘放心，上次的糯米酿纯度高，这次我让人多添点水，喝了全身暖和，对姑娘身子好。”解有生柔声解释。
“谢谢你，解大哥。”
他们相识在微末，曾经度过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如今日子好过了，他见了她，依旧首先关注她的温饱。
解有生，像她的兄长般，将她照顾得很好。
“不客气！”他说话间，小厮送上一盅糯米酿，几样可口点心与水果。
糯米酿温热，袅袅热气中，一股淡淡的酒香味，特别诱人。
桃花酥做成桃花瓣的形状，外皮焦黄，酥脆。
水果是一盘红艳艳的樱桃，色泽诱人，最得她的心。
人生随性，潇洒快活。
在吃方面，苏蔓蔓从不节制自己。
她招呼青鸾坐下，两人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解有生看着她的模样儿，哑然失笑。
他很自然地在她身侧落座，一边帮她添茶，一边说正事：“国公府的事情，我听说了。有人想往你们送的贺礼《松鹤图》上撒药粉，定是想栽赃陷害你们。”
他语气一顿，“如此拙劣的后宅女子手段，八成是你们苏府柳姨娘所为。”
他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摊开在桌面，指着某处道：“看，这里是近一年与柳姨娘与苏二姑娘频繁接触之人，这个王莽出现频率最多。”
“我立即调查了他，三日前，他乔装去黑市，购买了一包焕颜粉。”
焕颜粉，并非毒药。
此粉末落在布料上，经过阳光晾晒后，会改变颜色。
曾经，染坊用它来制作布匹，做成的衣裳，随着阳光折射，变化不同的颜色，很是好看。
不过后来，人们发现此焕颜粉经洗涤后，布匹会晕染，焕颜效果不持久，粉末还可能导致人皮肤瘙痒，便不再用了。
苏蔓蔓喝一口糯米酿，一手托腮，“想来柳姨娘想让小婢女撒焕颜粉，可不知为何最后变成了最烈的毒粉？”
“你看这个。”解有生又指着纸张后面的一个名字，说：“同天，有人在黑市购买了小婢女药包中的同款毒药一瓶。”
“这个人是一名男子，穿灰袍，戴斗笠，乔装一番，无法查明明确身份，但他有个特征……”
雅间烛火忽得一颤。
解有生指尖压在“江南口音”四字上，嗓音陡然发沉：“无法抓住这个人，我们可以先寻到他的主子。”
青鸾闻言，不解：“我们不知他是谁，又如何顺藤摸瓜寻到他主子？”
“逆推法！”
解有生说话时，眼里带光，“那人的主子借柳姨娘之手，对国公府动手。首先，他知晓柳姨娘的计划，其次，他与国公府有仇，时间仓促下，用如此拙劣的手法下毒，此人不是脑子不够用的庸才，便是善于后宅算计，性子蛮狠的女子。”
“将集齐这些条件的人找出来，一一筛查。再寻找这些人身边是否有江南口音的男子出现，便可推演出那个人是谁。”
“三五天后，再给你答案。”他手握茶杯，向苏蔓蔓打保证。
“好。”苏蔓蔓信任他的能力，“解大哥，京师并不太平，往后我们还需多加小心。”
“我明白。”京师三年，他在祈王手底下做事，早已学会谨慎行事。
可眼前的小丫头，还不懂得隐藏锋芒。
“你在国公府，为何抛出玉面仙君？”
一想到这一点，解有生心中生出隐隐担忧：“朝廷纷争，历来刀光剑影，生死难料。那些人为了害死老夫人，定会阻拦玉面仙君救治，你岂不是危险？”
“解大哥，老夫人与我是家人，我要护住她，不惜冒险。”
她放下酒杯，糯米酿还是上头了，脑袋有些晕乎乎“你先放出消息，玉面仙君不日将来京师。我让他们先夜不能寐。”
“可是……”解有生内心中不愿意。
“我意已决。”
“好。”见她如此，他犹豫一下，也不执着，“我会照做。还有那个王莽，被人追杀。”
“我的人及时赶到，救回半条命，已经被官兵押入大牢，照你的吩咐，与柳姨娘她们挨着牢房。”
“行。”事情按照她的计划来，她很开心，酒意上头，便笑了，“我很想看看，他们在牢里狗咬狗的场面。”
“苏玉”解有生一点不开心，神色严肃道：“据我的调查，追杀他的人，很可能是你的父亲，苏廷贵。”
“咣当”，手中的酒杯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得苏蔓蔓心里发疼，“他为了包庇柳姨娘，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需我帮忙膳后隐瞒吗？”解有生试探性询问。
“哼！”苏蔓蔓冷笑，“不用。他该自食恶果。”
“他若论罪，你与母亲该如何自处？”
“我要尽快促成他们和离。”
沉重的话题，令人原本舒畅的心情，也沉闷起来。
三人静坐，许久，没说话。
楼下大厅入口处，传来喧哗声。
三人齐齐垂眸望去。
一名青衣男子，面戴大王面具，手持题字折扇，缓步而入。
身后的黑衣护卫，面戴獠牙面具，腰佩长剑，紧随其后而来。
“瑾王夜枳。”解有生脱口而出。
有些人，即便他戴上面具，隐去了容貌，可身上的那股清雅矜贵之气，无法遮挡。
稍微熟悉之人，一眼便可看穿他的真实身份。
“他这会来此，不知意欲何为？”解有生蹙眉，明显没有心情去应酬。
可能是为了她。
苏蔓蔓收敛神色，小手不由攥紧了。
一想到寿宴之事，或许是夜枳的手笔。
她作为唯一一个进去看望过老夫人的外人，他或许会来寻她，求证一些事情。
此时，她不能见他。
她蓦然起身，“你去应酬，我先走了。”
她拎起袍角，带着青鸾出了雅间的门，疾步走过长廊。
刚拐弯，便听到那头传来夜枳的声音，“苏大姑娘，可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