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桢就在林晚棠身侧,默不吭声的看着她手下玉牌和信笺,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这都是为了查明真相,若那林顾池真的毒害了将军,朕一定要将他吵架灭族。”
慕元桢此话一出口,老顾浑浊的眼睛就明亮了起来。
“多谢陛下。”
慕元桢不愿耽误,交代了老顾要如何做,就带着梁知瑜和老顾到侧殿去看林顾池。
此时的林顾池已经幽幽转醒,半眯着眼睛,大口的喘息。
他身上的衣袍都被血迹洇湿了,疼得满脸汗水。
知道慕元桢和梁知瑜走到他面前,他才终于瞪大了眼睛,想要坐起来,却浑身无力,扑腾了两下就又倒了回去。
“启奏陛下,老臣实在是起不来了,还请陛下恕罪。”
林顾池可怜兮兮的求饶,慕元桢只是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拉着梁知瑜做到龙椅上。
“若不是皇后求情,你们林家上下,如今已经都下狱待斩了。”
慕元桢眼眸深邃,让林顾池打从心底生出惧怕。
“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慈悯啊。”
林顾池一边说一边摸着脸上的眼泪。
梁知瑜坐到椅子上,不紧不慢的端起一杯茶,浅浅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
“怎么是龙井。”
当值的小太监立即颤巍巍跪在地上,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启奏娘娘,这已是我们殿中最好的茶了。”
梁知瑜放下茶盏,微微抿唇。
“怎么,这理政殿的茶,只有半年前的龙井?”
梁知瑜不怒自威,吓得小太监全身冷汗。
他们谁也没想到,皇帝和皇后会亲自到侧殿。
理政殿原本只是接待等候皇帝召见的大臣的,自然是随便准备什么茶,也没人敢出声。
这里面涉及的层层盘剥,梁知瑜怎么会不懂。
她就是要让林顾池亲眼看到,自己的不同,绝不会心慈手软。
“启奏娘娘,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啊。”
梁知瑜摆了摆手,身旁的总管太监立即跪拜在地。
“理政殿总管杖责一百,逐出宫去,所有工人,杖责二十罚俸半年。”
这一句惹得理政殿里,所有的宫人跪拜领命。
慕元桢握住梁知瑜的手,眼神宠溺。
“还不叩谢皇后,饶你们不死。以后所有宫中,让皇后问责的宫人,责罚加倍。”
林顾池心里明白,慕元桢和梁知瑜这是杀鸡给猴看。
“来人啊,林顾池卖官鬻爵僭越皇后之罪足以抄家灭族,拖去大理寺严加审问。”
慕元桢随口一句,就吓得林顾池从穿他跌落,重重的摔在地上。
“陛下饶命啊,老臣从未卖官鬻爵啊,僭越皇后也是没有的事。”
慕元桢淡淡挑眉,眸中寒凉。
“哦?你是说朕冤枉你?”
林顾池吓得不敢再乱说话,只能死命的磕头求饶。
梁知瑜缓缓开口:
“老顾,你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盗走了姑母的尸身。”
老顾一直在廊下等着,听到声音,立即走了进来。
一看到林顾池就涨红了脸,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就是他,说什么要做法事超度将军的英灵,任谁也不准靠近。他们偷走了将军的尸身,运往城外去了。”
老顾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林顾池已经冷汗涔涔,磕磕绊绊的反驳。
“胡说,我没有,不是我偷的。”
梁知瑜心中一紧,看来幕后还另有主谋。
“本宫姑母是大盛唯一女将军,你竟敢私自偷盗将军遗骨,难怪钦天监说,先帝猝然薨逝恐怕是有奸人作祟,竟然是你!”
林顾池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到梁知瑜的脚边苦苦哀求。
“我没有,这,这不是……”
林顾池话还没说完,慕元桢寒气森森的说了一句。
“无碍,卖官鬻爵的罪名已经查实了,左右也是个抄家灭族,皇后不必纠结于此。”
梁知瑜站起身,对着慕元桢屈膝下拜。
“陛下,姑母可是我们镇武将军府的荣耀啊,若找不到她的骨骸,臣妾如何与祖父祖母交代。还请陛下开恩,若是他肯说出姑母遗骨的去向,就免了他一家子的死罪吧。再怎么说,姑母也是他的结发妻子,若是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看到他们全家吵架灭族的结果啊。”
梁知瑜诚意十足的劝解,用手帕擦拭脸颊上的眼泪。
老顾不依不饶,求着慕元桢要狠狠发落侯府全家。
林顾池见状,把心一横,终于将尘封已久的旧事说了个清楚。
原来,偷偷取走梁芳雪尸身的,不是侯府,而是先帝。
当年,虽有镇武军征战沙场,可外邦虎视眈眈,先帝笃信外邦圣教。
梁芳雪这位以一敌百的大盛女将军,被外邦的圣教教主当做是天降异象。
鼓动先帝,要用梁芳雪来震住龙脉,这样才能让大盛永处在万国朝拜的地位。
先帝私下找到林顾池,要他给梁芳雪下毒,那毒药是圣教特制的,有一种异香。
梁芳雪吃下后,不会立即暴毙而亡,而是会慢慢消耗殆尽。
身体会有异香,伴随着死期将至,香味会越来越浓重。
直到梁芳雪耗尽所有心血,就会为干尸。
下葬时,说是请了道士做法事,其实那时,梁芳雪就没在棺材里了。
梁芳雪这边刚断气,就被圣教的人装进棺材运出城去了。
林顾池不知道梁芳雪被运去了哪里,他只知道,舍了一个梁芳雪,得了许多赏赐,还保住了可以世袭的侯爵之位。
梁知瑜听得全身发寒,林顾池轻飘飘一句舍了,就断送了娘亲的性命。
什么样的法事,需要给活人长期喂毒,把娘亲活活做成干尸。
难怪,难怪自己的记忆里,在娘亲临死前许久没有见过娘亲。
但是林顾池和楚佩芳还说是怕过了病气。
其实,是他们怕事情败露。
梁知瑜气得全身颤抖,咬着后槽牙,盯着林顾池。
“不对,姑母自小学医,什么毒她没见过。常年给她服用毒药,让她身体带有异香,她怎会不知?说!还有什么隐情!”
林顾池已经痛哭失声,他知道的,他都说了。
“没有啊,就第一日芳雪问了一句,菜的味道怎么不对,我就说是御赐的异域香料,她就再没问过啊。我看她挺爱吃的啊,还以为她是喜欢那个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