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
若诚嘴唇颤抖着，没有抬眸去看乌克娜娜此刻像是要吃人一样的眼睛，斟酌着说。
可她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乌克娜娜冷声打断了。
“没有什么万一。”
“就算有万一，我也会跟你一起。”
乌克娜娜温柔地把若诚的脑袋按在自己身上，对于固执地陷入思想误区的若诚有些无可奈何。
从前一遍遍重复着的嘱咐和暗示，若诚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啊......
谁说她还会再去爱上别人了？
就算若诚真的能接受，她就能了吗？
三世的命，三世的情。
若诚怎么可以就这么轻飘飘地，在这一世把自己终于追到手之后就抛开？
哪怕是因为迫不得已放手......
她们俩已经一只脚迈入亲情行列的爱情，没有那么廉价。
乌克娜娜只得另辟蹊径，在心里把暗黑大帝臭骂了一顿之后，压着自己的脾气，缓声表面和若诚讲道理，实则是威胁，说：
“你和天道之间的约定，只是改变那个我必然消失的命运。”
“在你改变我的结局之后，世界就不会跟着崩溃。”
“而我也不会再受那可笑的命运的威胁，之后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任何命运会变成我的枷锁，别人打不过我，也做不到和你一样阻止我。”
“乌拉拉还有艾格妮丝、有爷爷在，我不担心，她会理解我的。”
她微微仰头，将若诚的脸贴在自己的锁骨前，轻叹道，
“但你呢？”
“你只愿有我一个人。”
“如果我不陪你，我又怎么会安心？”
若诚呼吸一滞，整个人像是定格了一般灰暗一瞬，只有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还在继续。
她攥紧了手边的衣襟，声音发紧，不敢置信地仰头地问道：
“你要做什么？”
“怎么？”
乌克娜娜轻笑了一声，揽着若诚的腰让她更贴近自己，手指卷着若诚腰后披散的发丝，无所谓道，
“只许你能有那样的想法啊？”
“我一直以来，不都有好好表达着这个意思吗？”
她低头吻了吻若诚的额头，悲凉地勾着唇角，轻声道：
“宝宝怎么大惊小怪的？”
若诚的指节泛白，就连身上未干的薄汗都有再次结冰的迹象，声音嘶哑，眼底满是惧意，道：
“不可以！”
空气中的温度骤降，甚至和乌克娜娜刚才气急而失控的魔法能量带来的低温相比，更胜一筹。
“你不可以！”
乌克娜娜抬手打了个响指，随意地解除了尚未成形的魔法。
她低头对上那双战栗着的黑眸，却好似在回忆着若诚在几个月前为了支付解除诅咒代价时，被迫变成星空一样那银黑色的眼睛，苦笑着问道：
“我为什么不可以？”
“重要的东西不见了都要去找，何况是你想要不经我允许的消失？”
“消失即死”，这四个字就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乌克娜娜的身上。
她不敢想象要是若诚为她承担了这一次的命运，她能不能找到若诚，自己又要变成什么样？
估计是平静吧......
在失去所有情绪、手段和力气之后，只会剩下徒劳无用的平静。
一世二世眼睁睁看着自己消失的心情会不会也是那样的呢？
她会步入若诚的后尘，只不过不一定有若诚那样的好运。
若诚感觉自己嘴巴里全是带着冷香味的铁腥气，她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从任何角度上劝谏乌克娜娜改变自己的决定。
“你好奇我藏起来的过去，我不怪你。毕竟我先前也没有阻止你去好奇我的那一部分。若诚很乖，抓住了语言漏洞，没有从你自己出发。呵......”
若诚嗓子发紧，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两分。
乌克娜娜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任何东西，眼前不住地闪过两人曾经无数次心照不宣的试探，轻声道：
“我们互相扯皮下套丢陷阱，这也没有什么。狐狸和狼的爱情故事里天然会充满算计。更不要说我的小狼崽总是率先低头。”
“相比于我，若诚才是那朵高岭之花。你带着纯粹的想法来到我的身边，却准我一次次亵渎天使破碎的灵魂，任我一寸寸治愈你早已被过往折磨得残破不堪的身心。”
乌克娜娜说着说着，就不由得落下泪来，她任由眼泪无声落下，声线平缓地哀叹道：
“明明我也只是个半吊子......即使我连自己都治不好......”
窗边的月色皎洁，带着往日的亲切，可是今天夜色冰冷，夏季的晚风也归于寂静。
若诚沉默着嗅了嗅染着悲伤的玫瑰香味，她缓了缓呼吸，沉声问道：
“姐姐，你后悔遇到我吗？”
柔软的手掌轻覆在若诚的后脑勺上，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若诚能感受到乌克娜娜胸腔的轻微震动，听见她说：
“不后悔。”
若诚攥了攥拳头，眼波流转，口是心非道：
“可我后悔了。”
乌克娜娜骤然睁开眼，低头静静地迎上那双迷茫的眼睛，没有说话，心间却刺痛不已。
“我不该爱上你的，如果不是我贪恋你......你也不会因我变成这样......”
“如果我没有......出现，你是不是会......”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娜娜......我该怎么办才好？”
若诚此刻的这双眼睛，和二世模糊地重叠在一起，却又天然带着这辈子的纯净与彷徨。
“娜娜......我离不开你，我不想死......”
“是啊......”乌克娜娜咬了咬唇，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淡淡道，
“一切都太晚了，起因是我，过程是我，结果还是我。”
“没有我，至少你不会因为我变成这样。”
错的不是你，是他们。
若诚蜷缩在乌克娜娜怀中小声抽泣着，已经把自己整张脸都埋在乌克娜娜的 胸口。
乌克娜娜轻叹一声，虚虚抓握着若诚脆弱纤细的后脖颈，眼底没有一丝方才隐晦的悲愤交加的情绪的踪迹。
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轻声道：
“若诚，再继续试探姐姐的话，姐姐也是会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