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十年过去了。
这次灵魂出窍的时间太长了,燕辞晚很担心,若自己再不回去,她的身体可能会出什么意外。
咔嚓一声清响,李柏舟打开那只上了锁的箱子,里面放着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这些都是他以前送给宁清漾的礼物,后来全被宁清漾退了回来。
他伸手拿起一本医书,手指轻轻摩挲医书的封皮,昨晚他做了个梦,梦中他回到了十五年前,那时候母妃尚在人间,宁清漾也没有离他远去。
他仍是少年模样,将一摞医书递过去。
“阿漾,这是我从宫外带回来的,你喜欢研究医术,这些都送你。”
宁清漾欢喜地接过医书,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
此时梦已经醒了,李柏舟想起来,这一摞医书还没有送出去,他就已经和宁清漾分开了。
他将医术放回箱子里,转而拿起那片水红色的布料,脑中浮现出那一晚两人缠绵悱恻的模糊画面,心里的不甘越来越强烈。
他原以为将季松萝赐给燕珩予当侧妃,会让燕珩予和宁清漾之间生出嫌隙,致使夫妻离心。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一直都没收到西州王夫妇不睦的消息。
李柏舟做到书案后,提笔书写。
燕辞晚就站在他的身后,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写的内容——
“阿漾,许久未见,近来可好?朕昨夜梦中见你,往日情景历历在目,于朕心中徘徊不散,令朕辗转反侧,心中思念甚重。朕知你已为人妻,朕不欲令你为难,只要你愿回只言片语,让朕知晓你还安好,朕便足矣。”
待墨迹干透,李柏舟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里,亲自封上蜜蜡,命人将其秘密送到西州王妃手中。
燕辞晚看着那封被送走的密信,知道这封信会被送到娘亲手上,但娘亲并未回信,李柏舟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可李柏舟不这样认为,他很有信心,宁清漾心中定然还有他的一席之地,否则那天晚上宁清漾不会出现在他的寝殿内,还对他投怀送抱。
事后她之所以故意装作不理他,应该是在恼恨他另娶别人。
现在他和宁清漾之间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只要他主动放低身段,把台阶递过去,想必宁清漾就会回到他身边。
眼前情景发生变化,李柏舟坐在寝殿内,细细摩挲那片水红色的布料,三年过去了,他始终没能收到宁清漾的回信。
他心中恼恨,但更多的还是不甘。
他起身走到书案旁,飞快地写下一封书信。
借着昏黄烛光,燕辞晚看清楚他写的内容。
“阿漾,朕苦等多年,却等不来你的只言片语,你是否还在怪朕当年狠心离你而去?当年之事是朕有负于你,如今朕已今非昔比,愿倾尽一切补偿你。朕相信你心里定然还有朕的一席之地,否则那日晚上,你不会主动献身于朕,这是你那夜穿着的衣裙布料,朕一直都留着,每每看到它,朕便会想起那晚的情景,对你的思念亦越发浓烈。朕知道,你心中顾忌燕珩予,怕他知晓你我之事后会伤害你与孩子,朕有一计,你可趁燕珩予不备之事,于他饮食中下毒,待他丧命后,朕就能风风光光地将你们母女接回长安。只需除掉燕珩予,你与朕之间便再无障碍,朕在长安等待你的佳音,希望你这次莫要再让朕失望。”
燕辞晚看得怒火中烧,忍不住冲上去想要撕掉那张信纸。
可她的手穿过了信纸,什么都摸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柏舟将信纸塞进信封里,此外他还把那块水红色的布料也放进了信封。
此时燕辞晚彻底明白了,为何母亲在看到这封信后会气得吐血昏迷?
李柏舟这封信不仅膈应人,还用心极为恶毒。
他明面上用好话哄着宁清漾,其实是想借宁清漾之手除掉燕珩予,
眼前景象再度发生变化,燕辞晚来到了思政殿中,她看到一名太监急匆匆跑进来,双手奉上一封密函。
“启禀陛下,有一封从西州送来的加急信函。”
李柏舟闻言心中一喜,他以为是宁清漾回信了,立刻放下还没看完的奏折。
当他从太监手中接过密函,展开看完信中内容,面色陡然变得难看。
原来这并非是宁清漾的回信,而是一封报丧信,信中只有寥寥一行字——
“西州王妃宁清漾病重,不治而亡。”
李柏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等待许久,最后竟等来这样一个结果。
那个曾经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的女人,就这样没了。
他独自枯坐了半日,待到夜里,他又梦见了宁清漾,她还很二十年前一样美丽动人,仿佛时光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想要去牵她的手,却怎么都碰不到她,他们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巨大鸿沟。
待到梦醒,窗外天色还没亮。
李柏舟叫人进来,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让中书省拟一道旨,封西州王之女燕辞晚为乐游郡主,并为其与太子赐婚。”
“是。”
内侍太监带着皇帝的口谕退了下去。
寝殿内,李柏舟摆了摆手,屏退所有宫人。
他打开那只上了锁的箱子,看着里面装着的许多东西,他的眼中充满了怀念,口中喃喃自语:“阿漾,朕真的太想你了,燕辞晚是你的女儿,她肯定与你长得很相似,若能有她陪伴在身侧,也算是聊以慰藉吧。”
燕辞晚听到这话只觉得无比恶心,若没有李柏舟那封用心险恶的密信,娘亲就不会被气得吐血,导致病情加重最终不治而亡,娘亲因他而死,他竟还有脸在这儿假装深情。
她真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虚伪面孔!
远方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
虽然那琴声很是模糊,但那熟悉的旋律定是萧妄在弹奏《归人》!
燕辞晚精神一振,毫不犹豫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她脚下生风般冲出紫宸殿,穿过长长的宫道,穿过高高的宫门,穿过一个又一个坊门……
最终,她来到了萧府。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葳蕤楼,停在琴室门外,此时琴声已经变得极为清晰,声声入耳,令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迈过门槛进入琴室,看到了端坐在古琴后面的萧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