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然如今的武艺不错，但还未开始修行耳力和目力，所以还称不上耳清目明。
她与许小黑黏得如此相近，自然满眼都是自己的亲亲小师兄，哪里知道外头来了人。
但夏草这般却是不行。
许小黑有些不快，明面上虽是没说什么，但心底却盘算起到时该怎么鞭挞一下这小妮子了。
毕竟她除了为自己排除浊气，另一个作用便是保护羽翼未丰的小师妹。
若是对周围放松了警惕，那又怎会是个合格的护卫？
不过……
在此之前，还是先问问突然过来的楚莜，到底所为何事。
他叫夏草将楚莜迎到桌旁，随后为对方泡起了茶。
一旁的夏草好似察觉到了许小黑的不快，心底忽地升起了些惶恐，目光都不敢在许小黑身上停留了。
“楚小姐此番过来……”
许小黑还未说完，却忽然察觉眼前的妮子气息一乱，好似升起了悲恸之意：
“许公子，你的眼睛……怎么了？”
“？”
几人齐齐一愣，却见楚莜柳眉紧蹙，眼中好似闪过心疼和钦佩：
“许公子实非常人，方才在大堂中，你举止与常人无异，我只觉奇怪……
如今离近了才发现，你这眸子应当是受了什么伤吧？”
李嫣然瞧向了许小黑，而后者心中也是有些惊觉。
自己如今的眸子虽是浑浊了些，但其实只是不像常人那般灵动。
这么多天过来了，除了身边之人知道自己目不能视，其他接触的人，都没察觉到如此异常。
唯独这楚家小姐，竟是一个照面就将自己这眼盲给看出来了。
他如此想着，面色却是不变，只摇了摇头：“无碍，楚小姐且说说此来的缘由吧？”
楚莜好似心疼的看了许小黑半晌，才深深吸了口气，蹙眉开口：
“许公子可能会觉得唐突，楚莜此番过来，便是想问问公子的真实身份……”
话音刚落，一旁的夏草好似应了激，眼神一拧，伸手就要抓向楚莜。
“夏草。”
可随着她的身体微动，就好像被许小黑完全看穿一般，立马就停下了动作。
坐在两人对面的楚莜只觉夏草突然抽抽了一下，只是柳眉微蹙，眸光闪过担忧：
“这妮子……没事吧？”
若是换作他人，这话倒显得像是嘲讽了。
偏偏楚莜说出来，却能叫人听出她的忧意，惹得坐在另一侧的李嫣然都没了敌意。
这姐姐……性子未免也太好了吧？
对方问的夏草，许小黑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只是扭头瞥了夏草一眼。
好在夏草今夜虽是有些怪异，但脑子还没丢掉，立马就明白过来，连忙朝着对方摇头：
“夏草无碍，无需担忧。”
见此，楚莜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再度看向了许小黑：
“我知我此番唐突，而且来的没有诚意……”
说着，她抿了抿粉嫩透亮的唇角，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轻声开口：
“我的……娘亲，其实也是个仙人。
她善天机之术，且能消散一身气息，自称没人能看穿她的伪装。
如今这番‘巧合’，实则都是娘亲算好了的！”
听对方这么说，许小黑心头立马明亮了。
他与李嫣然不由对视了眼，随后拧眉开口：
“如此说来，夫人应当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她没与你说明吗？”
“她不愿说予我听。”
听着楚莜轻微摇头，许小黑也不由陷入了沉吟，最后再问了嘴：
“你想问的我的身份……可有什么意图？”
楚莜想到了楚伊人说过的言语，瞧着许小黑的眸子中，毫无半分遮掩：
“好奇，只是好奇而已。”
“有趣……”
许小黑眉头一挑，身子不由后倾，靠在了椅背上，顺手还拿起了茶杯轻抿了口。
“既然夫人已知我的身份，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倒是小姐你，可知道这江湖仙宗的消息隐秘？”
楚莜柳眉微蹙：“许公子乃是仙宗弟子？”
“以前是……”许小黑顿了顿，随后淡声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身前的妮子听得稍愣，微张着嘴巴，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轻拧着俏眉，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茶水，随后摇了摇头：
“通缉令上说，许小黑背叛了云中，屠灭了剑峰满门……
按理说，应当是个作恶多端，十恶不赦之辈。”
许小黑轻轻点头，但没有出言打断，只听对方继续开口：
“我此前也瞧过许公子的画像，当时下意识想得便是世间人物，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今这般看来，倒是确实如此了。”
她说着说着，气息都好像微弱，连忙抿了口茶，才又望向了许小黑：
“许公子既是恶人，为何身份暴露，却不对我动手呢？”
许小黑示意夏草给楚莜倒茶，却没直接回答：
“可夫人既知我的身份，为何还敢将你送入我的虎口呢？”
“我也想知道。”
楚莜双手抱着茶杯，借着茶水的温度暖了暖手，随后再度摇头：
“不过，许公子既是没对我动手，那对我来说，应当还算不上恶人吧？”
“楚小姐倒是清明。”许小黑耸了耸肩，“不过你又怎知我没有其他谋划？”
“你没有，你只是想知道我娘亲何意。”
楚莜摇头，却是没再追问，而是扶着桌子站起身，朝着许小黑轻轻行礼：
“不过楚莜还是要谢过许公子愿意解我心头之惑，如今已是入夜，楚莜便先回去了。”
见那出挑的背影款款离去之后，许小黑却是不由的笑了笑：
“这楚家的大小姐倒是个不省油的灯，眼光竟是如此毒辣。”
“小师兄，应当不会有事吧？”李嫣然有些担忧的抱住了许小黑的胳膊。
“不会……反倒是那楚家夫人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小黑半拧着眉头，“若是魔修的话……对方向我抛个橄榄枝，倒是不怪。”
“可是刚才那姐姐心地纯良，实在不像是坏人啊。”
李嫣然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会不会是这魔修对自己女儿爱之深切，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所以才隐瞒至今？”
“可有可能，但几率很小很小。”
许小黑摇头，“魔修常常会受到浊气的影响，随之变了性情和扭曲了样貌……
像那些修了魔功而相貌不变的人，便是对浊气有一定适应，身怀魔功天赋之人。
可即便如此，浊气也只是不会影响他们的外在，但却照样会污了他们的心智。
再加上魔功损人利己，所以难有魔修会保留正常人的伦理爱恨……
若是那夫人真是魔修，我们许是很难像今日这般见着楚家小姐了。”
李嫣然听得低头，眼神瞥向了夏草，但却并未言语。
夏草只是一愣，却听许小黑忽然扭头朝向了自己：
“夏草，今日你失了警惕，后面又唐突动作，我虽是疼爱你，但也不能任由你这般松懈……
如今在别人地头上我先不追究，日后有了空，可要好好领罚？”
夏草心生惶恐，连忙单膝跪地：
“抱歉公子，夏草只是见公子与小姐亲昵，心生欢快之下，忘了警惕周围……
后面心知自己犯了错，想要表现一番，却不想又唐突了……
如今夏草知错，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公子消气！”
许小黑点了点头：“你倒是机灵，还知道解释一番……
不过你可知过多解释会惹人不快？”
“若是换作他主，夏草自然不会过多言语，可公子与别人不同，公子不将夏草当作仆从……
夏草知道公子对夏草疼爱，只是不喜夏草松懈，所以才敢这番解释……
夏草……夏草已是公子人，自然也同小姐那般心慕公子，自不想公子气郁，若是公子要责罚，夏草也全都受着，绝无二话！”
一旁的李嫣然也适时抱住了许小黑的胳膊，软软的撒起了娇：
“好啦好啦~小师兄何必生气？夏草忠心你还不知？这点小事，日后注意便是……”
只可惜，那香香软软的月色将许小黑的胳膊浅浅照映，而许小黑只能通过听觉大致想出如此画面，却看不见又瞧不着。
不过……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生气了，你这般说我，害得夏草怨怪我该怎么办？”
“别管，嫣然说小师兄生气了，小师兄便是生气了！”
“好呀你个小师妹，竟是倒反天罡教训起我了是吧！”
随后便是“啪”的一声。
“哎呀！小师兄，不是说了打咱软乎肉的时候轻点么？
还有……能不能多捏捏？”
“想的美。”
瞧着两人的亲昵，夏草不由咯咯的笑出了声。
她自己都没发觉，原先对许小黑心生的半点惶恐，竟是瞬间化作烟消云散……
……
翌日。
夏草一大早便听见了外头的敲门声响，打开门一看，一个模样不大的丫鬟。
那丫鬟不敢往里瞧，只是弱弱开口：
“你是许公子的丫鬟么，小姐叫我给他送些药材。”
“药材？”
夏草一愣，登时便想通了是谁。
可没等她思索楚莜这番何意，那丫鬟却是将手里的小盒子丢向自己怀里，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若非是夏草察觉那东西无害，说不得就要将那妮子按在地上了。
而当她将东西递给许小黑之后，后者将盒子打开，拿起里头的东西晃了晃。
随着那几株药材在自己脑海中显现出大致形状，许小黑便不由挑挑眉：
“这楚家小姐倒是有心啊……送的竟是些明目护眼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