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两个月前……我接到一个隐秘的出诊邀请，对方开价极高，要求保密。我去了……那是一个设在山间别墅的陷阱。” 叶尘的声音开始颤抖，眼中流露出恐惧。
“我刚到没多久，就被一群身份不明、训练有素的杀手围住了。他们不是为了钱……就是要我的命！或者说，是我手里掌握的一些……关于某些大人物健康状况的秘密资料。”
那是一场惨烈的搏杀。叶尘凭借随身携带的六脉神针和药物瞬间反杀了几人。
“我杀了七个……重伤了八个……但他们人太多了，而且有备而来，用了毒……我的右臂，被生生斩断了……左腿，是为了躲开淬毒的弩箭，从别墅三楼的露台跳下来时，摔在岩石上……我能捡回这条命，已经是侥幸中的侥幸。”
他抬起仅存的左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肩，那里的旧伤似乎在隐隐作痛。
“我佼幸逃了出来，躲起来养伤。那段时间，与我交好、曾说过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那些红颜知己们……有的在我失踪后没多久，就迅速切割，对外宣称与我毫无瓜葛，甚至转头就投入了敌对势力的怀抱……”
他念出了几个曾经在A市社交场上颇为响亮的名字，语气平淡，却带着刻骨的凉意。
“有的……试图帮我，为我传递消息，筹措资金。但她们……她们都……” 叶尘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再次涌出，混合着污垢，滴落在地板上。
“王梦瑶……她偷偷来看我，被那些人发现了……他们当着我的面……把她……轮奸了……然后……灭了口……王家和另外两个王家姐妹也因为她的死与我结仇…” 叶尘的独臂死死抠着地面，指甲崩裂，渗出鲜血，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将他淹没。
“还有刘家的那个大小姐，性子最是泼辣，家里有些势力。她试图动用家族力量保我，却被家族强行软禁，最后为了家族利益，被送去和亲……据说在出嫁前夜，自尽了……”
“张柔……她以前是个护士。她试图带我偷渡离开A市，在码头被截住……为了让我有机会跳海逃走，她……她主动引开了追兵……我后来听说，她被抓住后，受尽了凌辱，被卖到了最下等的窑子，没几天就……被折磨死了……”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段血泪交织的往事。叶尘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些曾经与他有过交集的女人，无论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最终都因为他的牵连，大多数都落得凄惨的下场。或被凌辱至死，或香消玉殒，或被迫妥协。
不过好在，他保护一些单纯善良的女孩，用最决绝、最伤人的方式将她们推开，谎称自己从未动心，让她们死心离开。
而在他养伤期间，他苦心经营的医馆被对手以雷霆手段吞并，他投资的产业被瓜分殆尽。
而他曾经积累的那些所谓“人脉”，那些在他风光时称兄道弟、巴结奉承的人，在他失势后，要么避之不及，装作从不认识；要么落井下石，趁机抢夺他的资源与他在医馆内工作的女人；更有甚者，直接参与了对他和他身边女人们的迫害与强制占有。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他从万众瞩目的天才神医，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个失去利用价值且可能带来麻烦的残废。
伤势稍有好转，他就不得不开始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活。身上的钱很快用尽，残废的身体让他无法从事任何像样的工作。
曾经的骄傲和尊严，在生存面前，被一点点碾碎。最终，他流落街头，靠着那点可怜的乞讨所得，苟延残喘。
“我有时候想……还不如当初就死在那栋别墅里……”叶尘的声音低不可闻，充满了彻底的绝望和自弃，“至少……不会连累那么多人……至少，还能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林悦，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对过往错误的悔恨，有对自身无能的不甘，更有的，是对惨痛经历的恐惧。
“林悦……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不该纠缠你……你看不起我是应该的……但我现在……真的只剩下这条烂命了……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他语无伦次，却将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面，彻底暴露在了林悦面前。
林悦静静地听着，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在听到那些女子惨状时，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叶尘的遭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他的张扬和风流，为他招来了祸端；他的能力和掌握的秘密，成为了催命符；而他身边的人，则成了权力和利益倾轧下的牺牲品。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如此冰冷和残酷。
她并不完全同情叶尘，他的确为自己的狂妄和疏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那些因他而遭受无妄之灾的女子，她们的命运，却让人扼腕。
良久，林悦才缓缓站起身。“你先在这里住下吧。”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伤口需要处理，你身上的味道也很难闻。自己去洗干净，我会给你带些吃的和干净的衣服回来。”
她没有说更多安慰的话，也没有对叶尘的过去做出任何评价。
叶尘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林悦会如此干脆地接纳他这副烂摊子。他呆呆地看着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些感谢的话，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林悦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她的心情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力量……有时候并不仅仅体现在毁天灭地的破坏上，更体现在这种无声的、却能轻易将人碾碎的现实倾轧之中。
她先去附近的药店买了消毒酒精、纱布、绷带和一些基础的消炎药、止痛药。然后又去了一家平价服装店，按照大致印象，给叶尘买了两套宽松舒适的换洗衣物和内裤。
最后，她在街边的小餐馆打包了两份清淡的粥和饭菜。
当她拎着这些东西回到小旅馆时，叶尘已经勉强撑着洗漱完毕，换上了旅馆提供的简陋浴袍，正靠在床边，脸色苍白，但眼神比之前清亮了一些。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露出了他原本俊朗的眉眼，虽然憔悴，却依稀可见往日的风采。看到林悦回来，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
“别动。”林悦制止了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她先拿出食物，“吃完再说。”
叶尘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粥和饭菜，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用仅存的左手急切地开始进食。他吃得很慢，显然饿了太久，肠胃虚弱，但每一口都吃得极其认真，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林悦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没有打扰他。
等他吃完，林悦才拿起药袋，走到床边。“伤口我看看。”
叶尘身体一僵，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和难堪。失去肢体的残躯，是他最不愿示人的耻辱。但在林悦那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寻常物品的目光注视下，他最终还是颤抖着，慢慢解开了浴袍。
右肩处的断口狰狞可怖，虽然已经愈合，但疤痕扭曲，颜色深暗，显然当初受伤极重，后续处理也很粗糙。左腿的残肢同样如此，骨骼似乎有些畸形愈合，皮肤上布满了摩擦和溃烂后留下的新旧疤痕。
林悦的目光扫过这些伤口，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她熟练地拿起酒精棉，开始为他清洗残肢断口处一些因为行动不便而摩擦出的新伤和轻微溃烂的地方。
酒精接触到伤口的刺痛让叶尘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但他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那只完好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林悦近在咫尺的、专注而平静的侧脸。
她的动作很轻，却很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或嫌弃，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这种冷静到近乎漠然的态度，反而奇异地安抚了叶尘内心的羞耻和不安。
清洗，上药，包扎。林悦做得一丝不苟，虽然手法算不上多么专业，但足够干净利落。
做完这一切，她将剩下的药品和干净衣物放在床边。
“这些药按时用。衣服换了。这周你就住这里，这一周房费我付了。”她直起身，看着叶尘，“之后怎么办，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叶尘裹紧浴袍，低着头，声音沙哑：“谢谢……林悦……真的……谢谢……”
林悦没有回应他的感谢，只是淡淡地说：“活着，比死了难。但既然选择了活，就别活成刚才那副鬼样子。”
她的话很直接，甚至有些刺耳。
“我……我知道了。”
林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叶尘的事让林悦感到了一丝奇怪。
按理来说，叶尘不可能沦落至此，就算有什么危险也可以凭着主角光环化险为夷，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主角光环……林悦突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