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云逸的心情依旧沉重，但那份焦躁和不安似乎平复了许多。
看到许芸还活着，状态比想象中稍好，并且似乎从他的话语中得到了一丝慰藉，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责任感。
当他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林悦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面前摊开着几本习题册，电视里播放着一部动漫，但她显然没怎么看，注意力更多在习题上。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云逸身上，将他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复杂情绪尽收眼底。
“回来了？”
“嗯。”云逸换好鞋，走到沙发边，有些脱力地坐下，长长地吁了口气。
林悦放下笔，拿起遥控器调低了电视的音量。她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开口。
这种无声的陪伴和理解，让云逸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他需要倾诉。
“我…我去看许芸了。”他低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
“嗯。”林悦应了一声，表示她在听。
“她…剪了短发，穿着那里的衣服…看着挺瘦的，脸色也不太好…”云逸断断续续地描述着，试图还原那个场景，“她看到我，很惊讶…一直说对不起…”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跟她说，不是她的错…”
“她哭了…不过后来好像…好像好了一点。我说我以后还能去看她…她答应了…”
他将探视的过程，都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仿佛只要说出来，那份沉甸甸的情绪就能减轻一些。
林悦始终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评价。
过了好一会儿，林悦才缓缓开口：“背负着愧疚和遗憾活下去，比面对高墙和规则更痛苦。你去了，给了她一个道歉和获得原谅的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放下和向前看的机会。”
她转过头，看向云逸：“这不是结束。对她，对你，都不是。”
云怔怔地看着林悦，咀嚼着她的话。他并非完全理解，但林悦话语中的那种平静和通透，却奇异地驱散了他心中最后一丝迷茫和沉重。
是啊，这不是结束。许芸还在努力生活，他也要继续向前。
“我知道了，林悦姐。”云逸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将那些郁结的情绪都呼了出去，“我会…我会好好学习，也会…也会尽量和李越天那家伙和平相处…”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有点别扭，但确实是真心的。
林悦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嗯。知道就好。”
云逸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林悦姐，我去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林悦头也没抬地回道。
“哦。”云逸应了一声，走向厨房……
周一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在摊开的书页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林悦很满意这种状态，她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笔，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昨晚追更的那本玄幻小说上——男主角刚刚坠崖，不知是得了秘籍还是遇见了老爷爷。
“哟，某些人要是能把看闲书的劲头分一半给正课，数学也不至于每次都在及格线边缘徘徊了。”一个不高不低，却足够清晰，带着明显讥诮的女声响起。
说话的是张薇，坐在林悦斜前方的女生。她成绩中上，家境似乎不错，平日里颇有些小团体，总爱以各种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尤其喜欢对看起来“好拿捏”的林悦阴阳怪气。
她似乎格外在意坐在林悦正前方的李越天，而李越天偶尔回头与林悦讨论问题时，张薇投来的目光总能让林悦感到一丝不适。
林悦的笔尖顿住，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她现在的处世哲学。
然而沉默往往被误解为怯懦。张薇见林悦毫无反应，像是受到了鼓励，声音又拔高了些：“哟，这是默认了？也是，脑子就那么大点地方，装了没用的东西，自然就装不下知识了。真是可怜哦。”
她旁边几个女生也配合地发出几声窃笑。
林悦深吸一口气，合上面前的小说，塞进抽屉，换上了数学练习册。动作不紧不慢。
她不想惹事，但有人似乎不懂适可而止。
放学铃响，学生们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出教室。林悦收拾好东西，刚站起身，张薇就抱着手臂，故意侧身挡在了过道中间，和几个小姐妹说说笑笑，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林悦停下脚步，看着她。
张薇仿佛才看到她，夸张地“哎呀”一声：“不好意思啊，挡着你了。不过好学生不都应该留下来多问老师几个问题吗？这么急着走干嘛？”她故意把“好学生”三个字咬得很重。
林悦不想与她有任何口舌之争，侧身想从另一边过去。
张薇却又故意挪了一步，再次挡住，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怎么，说不得啊？脸皮这么薄？”
连续的无理取闹让林悦心底蹿起一丝火苗，她抬起眼，平静地看着张薇：“让开。”
她的眼神很静，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这让张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底莫名一虚，下意识地侧身让开了通路。
林悦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张薇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反应过来后，羞恼涌上心头，冲着林悦的背影低声道：“装什么清高！”
林悦脚步未停，仿佛根本没听见一样。
走出校门后，林悦打算去咖啡厅坐一会儿。正准备朝着咖啡厅走过去。
就在这时，身后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毫不掩饰的嬉笑叫嚷。
“哟，这不是咱们班的‘闷葫芦’吗？”
“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们啊！”
林悦回头，眉头微蹙。背后的人正是张薇，还有三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流里流气的男生，她并不认识。
其中一个身材高壮的男生亲昵地搂着张薇的肩膀，显然是她男朋友。
四个人不怀好意地快走几步，堵住了林悦的前后路。
“就是你啊？白天不给薇薇面子？”那个高壮男生，叼着烟，吊着眼睛打量林悦，语气轻佻。
林悦瞬间明白了。这是校内找茬不成，校外堵人来了。她心里那点不耐终于转化成了明确的厌烦。
“我跟她不熟，没什么面子可给。”林悦的声音冷了下来，“麻烦让开，我要回家。”
“回家？急什么？”那人吐了个烟圈，嬉皮笑脸地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拍林悦的脸，“长得还挺标致啊，就是不会来事。跟薇薇道个歉，再陪我们哥几个去喝点东西，这事就算过了，怎么样？”
他的手还没碰到林悦，就被林悦“啪”地一下打开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