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转眼之间等李俊业回到登州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仲冬。
登州下了好大的雪,连续的大雪,让田野的积雪足足有三尺多深。
回家的马车上,李俊业对于漫天的大雪,并无一丝的喜悦,因为这对于贫穷百姓来说,这样的大雪将是一场灾难,恶有冻死骨。
如果今年的天气还是这么非常,天气过冷,必然会推迟明年的春种,一旦误了农时,那么明年庄稼肯定会减产。
世道已经够乱了,苛税又多,如果明年五谷有会减产的话,百姓无食,那么中原地区的会乱的更加可怕。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这一趟出行又是数月,回来时,王瑞兰的肚子已经大了一圈,小维仪在碧环手中,已经能听懂大人指示,伸开双手要父亲抱抱了。
李俊业开心的从碧环手中接过维仪,可能是父女连心的缘故,这么久了,小维仪也没有忘掉自己,和自己格外的亲昵。
李俊业抱住她亲了亲,小家伙可能是感觉父亲的胡子有点有点扎人,竟然毫不客气的一直扭头逃避,这副模样把众人惹得哈哈大笑。
“快回去吧!不要把孩子冻着了!”王瑞兰挺着大肚子,亲密地拉了拉李俊业的衣袖,李俊业哈哈一笑,抱着维仪穿过庭院,进了屋。
一家人聚在火盆前,说着话,时间一点一滴的不自觉过去,晚上吃过晚餐之后,李俊业陪着王瑞兰在庭院中散步,往西侧的这边扩建已经完成,这里将李家以前不大的后花园连在一起,做了一个更大的花园。
还专门在花园内,挖了一口小小的人工湖,湖上有廊桥,有水榭,有画舫,还有湖亭,颇有种江南韵味,唯可惜现在冰结数寸,没有江南的那种灵秀。
回家的第二天,李俊业就上衙了,刚到自己的办公室不久,门人就报虎大威求见。
李俊业一怔,他来干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得来意,但李俊业知道他这么早来,肯定是有要紧事,赶紧和起身,和门人一起,起身到门口亲自去迎接虎大威总兵。
“平辽侯,数月不见,还是一样英姿飒爽啊!”
两人见面,互相行礼之后,虎大威满脸堆笑的寒暄道。
“哪里!哪里!外面天冷,虎总兵赶紧到屋内说话!”
李俊业将虎大威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虎大威皱了皱眉毛后,叹了一声,很不情愿地开口说道:“某当初残兵疲旅幸得平辽侯收留,在平辽侯的庇护下,现在不仅兵强马壮,还有三千之数!”
“可是中原大乱,贼兵气势猖獗,屠戮百姓,某实在是坐不住,这段时间一直在等平辽侯回来,某就是不想落个不辞而别,而是要亲见平辽侯之后,当面和平辽侯辞行!”
“你的意思是?你要走?”李俊业沮丧地问道。
“对,而今贼兵气焰嚣张,屠戮生灵,三围开封,与朱仙镇大败王师,现在中原已无兵可挡,正是我武人奋力之力,而今高丽无战,空坐闲于登州,某实在是心存惭愧,故而愿意兵入中原与李贼不死不休,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虎大威故意提了一声高丽,这话已经说的很直接了,已经有点在责怪李俊业的意思,他人就在登州,李俊业那些不愿分兵入中原平叛的借口,暂时瞒的过朝廷,可瞒不过他。
“可你知不知道,李贼在中原裹挟之众,足足有数十万,你就靠你这三千人,你去了中原岂不是螳臂当车,如同泥牛入海,大明气数已定,这可是一条不归路,你可想清楚了。”
人各有志,每个人的追求也不尽相同,李俊业会尊重每个人想法,但作为朋友,他还是要尽力的劝阻。
虎大威嘿嘿一笑,“某竟然来平辽侯辞行,此后结局自然清楚,你们汉人书中不是说了吗?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君上,为大明而死,某认为这就是重于泰山。”
大明从来就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国危之际,既有秦良玉这样西南少数民族女将,也有虎大威这样的蒙古将官。
李俊业钦佩的看了他一眼,虎大威脸上犹带笑意,“看来你的意思是打算为大明殉国了?”
虎大威不置可否,还是嘿嘿一笑。
李俊业百感交集地在屋内踱步起来,来回徘徊几次之后,他停下了脚步,看向虎大威道:“人各有志,你是一位英雄,我尊重你的想法,会成人之美,说吧!你还有什么要求,看在你临走之时,我还有什么地方上来帮助到你!”
虎大威嘿嘿一笑,“若说有要求的话,还请李俊业给我提供二十天粮食,让我们能够不扰民地走到中原,和平辽侯你们待了这么久,也学到了不少,只要到了中原能找到贼兵,那就再也不会差什么东西了!”
李俊业哈哈一笑。
“这样吧!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决定送你二千石粮食,一百石火药,助你到中原后,能找到立足之地,早日招兵买马!”
“那就多谢平辽侯了!”
虎大威大喜,现在他得麾下,在高丽战场经历过一次换装,在后方清剿残敌,也打过不少仗,现在军中富得流油,火器配比大大提高,登莱镇提供的这一百石火药,在虎大威心中甚至比那两千石粮食分量还重,因为只有手中有枪有炮,何愁没有粮食。
“本侯也祝你旗开得胜!”李俊业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虎大威满满地倒上了一壶茶,以茶代酒递到了虎大威的跟前,虎大威双手接住了茶碗,满口饮尽。
喝完了碗中茶后,他用大手擦了擦自己满嘴的络腮大胡须,放下碗突然问道:“平辽侯,我一直有一事不知,在我看来,你一直是一个心善有仁义之人,可而今中原涂炭,你有余力,为何一直不入中原,解百姓倒悬之危?”
听到了这话,李俊业静静地看向虎大威问道:“你想听?”
虎大威木讷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