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婉茹眼中的心疼，沈琼华心中是既感动又无奈，还带着几丝忍俊不禁。
她抚上林婉茹的手，道：“阿娘，你想什么呢！我没有为了沈家委屈自己，嫁给瑞王我是心甘情愿的。”
阿娘也太能联想了，难道自己在她心中是一副委曲求全的小可怜形象吗？
“华姐儿，你说的可是真心话？”林婉茹有些迟疑道，她盯着沈琼华的眼睛，似乎想要通过这双眼睛看到沈琼华内心真实的想法。
沈琼华这下是真有些哭笑不得了，可看着林婉茹眼中的认真，她敛了敛情绪，道：“娘，女儿说的确是真心话。”
“如今安王与永宁伯府已倒，沈家的生意也在如常运转，已没有什么能够威胁沈家了，女儿何必搭上自己的姻缘，勉强嫁给一个不喜欢之人。”
得到沈琼华的再三保证，林婉茹这才相信沈琼华是真的想要嫁给瑞王，而不是为了沈家，脸上的神情这才好看了一些，只是仍蹙着眉，似乎还有些忧虑。
林婉茹觑了沈琼华一眼，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华姐儿，嫁与瑞王的这个决定，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皇家可不比普通人家，普通人家的男子尚且大多数三妻四妾，更何况是瑞王。”
“你若是嫁进普通的官宦人家，纳妾尚且需要你这个主母的点头，你若是嫁进皇室，那这今后后宅有几人可就由不得你了。”
“沈家对上皇家，是根本没有胜算的。”
这两情相悦也有两情相悦的坏处，若是可以，林婉茹是真的不愿沈琼华嫁入皇家这个争权夺利的是非之地。
林婉茹自嫁给沈父，沈父身边便只有她一个女人。
二人夫妻恩爱，生活幸福，生下了一子一女，感情深厚。
所在在沈父死后，林婉茹才那般难过，差点一病不起。
初初嫁给沈父时，林婉茹也没想着要沈父一生只有她一人，只是日子过着过着，回首一看，才发现兜兜转转站在沈父身边的还是她。
林婉茹的这一生是幸福且美满的。
正因自己得到了夫君独一无二的偏爱，就希望沈琼华这个做女儿的，也能如她一般幸福。
林婉茹也曾想过若沈琼华嫁的是普通的官宦人家，依着沈琼华县主的名号，过人的美貌以及手段，还有沈家的财富支撑，未必不能如她一般，夫妻恩爱，携手余生。
可惜，事与愿违。
若是真嫁进了皇家，只怕她的那些想法都是痴人说梦了。
更何况沈琼华嫁的还不是别的皇子，是瑞王。
即便是林婉茹再是单纯，待着院中，不闻窗外事，也知晓瑞王是有极大可能被立为太子的。
若瑞王真被立为太子，那将来便会成为皇帝。
一个帝王，你指望他放弃三宫六院，守着沈琼华一个人？
别做白日梦了。
林婉茹觉着瑞王将来不做出贬妻为妾的事情，她就要烧高香了。
谁让沈家的门户实在是太低了，她的华姐儿但凡是出生在官宦人家，她都不至于这么忧心。
俗话说的好，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便是林婉茹也不例外。
心思单纯的林婉茹碰见了沈琼华的婚事，大脑思维发散，心中的忧虑犹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偏偏思虑的还有些道理。
沈琼华原本是笑着的，笑着笑着便沉默了。
林婉茹所说的事情，她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世道如此，天下乌鸦一般黑，又有几人能做到如阿爹一般，一生只有阿娘一人呢？
便是谢南渊从前不近女色的名声摆在那里，沈琼华也不敢真的相信谢南渊今后只会有她一人。
况且这种事情，又不能提前向男人讨要保证。
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是最无用的东西，也是最无意义的。
男人若是想变心，拦是拦不住的。
即便是家里拦住了，也有一百种方法将人养在外头。
这也是为何沈琼华没有与谢南渊谈论过这件事情的原因。
她愿意嫁给谢南渊，是因为知道自己心动了，她自己想要嫁给谢南渊，不是为了任何人，也不是谢南渊那道圣旨的原因。
那道圣旨，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她自己动了心。
她同意嫁给谢南渊，是为了愉悦自己，跟着自己的心走。
她取悦了自己，若是今后，谢南渊待她好，那她便也会一直对他倾心相待。
若是谢南渊也跟其他男人一样，三妻四妾，那她就将心收回来，做一个端庄的瑞王妃，起码她还有权。
若是谢南渊将来欺人太甚，那她就直接一直休书休了他，带着嫁妆离开京城去过她逍遥自在的日子，岂不美哉。
左右都是嫁人，将来都有可能会纳妾，那她为何不嫁一个自己喜欢的，还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的谢南渊呢？
虽说如今她对上谢南渊是落于下风，但她不信她会永远落于下风，她也可以发展自己的势力。
谢南渊若是将来变了心，想要对她，对沈家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她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沈琼华享受着这种清醒的沉沦，却也在沉沦中，令自己努力保持清醒。
只不过她的这种想法，是不能说与阿娘听的，不然阿娘只怕要更忧心了。
对上林婉茹担忧的眼神，沈琼华露出一抹笑，道：
“阿娘不必忧心，若以后瑞王真有了别人，我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左右我是他明媒正娶，三书六聘从瑞王府大门娶进来的瑞王妃，王府的人还敢怠慢我不成？”
“若是以后瑞王做的真的过分了，那我还有一条退路。”
为了缓解林婉茹的担忧，沈琼华将那道圣旨连同上头的承诺说与林婉茹听了。
这事对外不能说，但对林婉茹没什么不能说的。
母女之间，涉及婚事，自当更要了解清楚才是。
更何况，这种事情不说出来，怎么能展现谢南渊的诚意呢。
果然，林婉茹听完后唬了一跳，眼珠子都瞪圆了。
休夫之权……
休了瑞王？
那可是皇子啊……
若是将来瑞王真的坐上那个位置，那华姐儿岂不是要休帝……
不敢想，真不敢想，林婉茹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半晌缓不下去。
若华姐儿所言是真的，有了当今皇上的圣旨，即便是将来瑞王登基为帝，华姐儿要走他也是拦不住的……这可真是对华姐儿的将来最大的保障了。
瑞王竟对华姐儿用情至此，竟能舍下脸面在皇上面前讨下这样一封圣旨，可真是……出乎意料啊。
他能为华姐儿做到这等地步，想必今后也会待华姐儿好的。
不得不说，沈琼华说的这个事情，彻底打消了林婉茹的所有顾虑，令她即刻转变了态度，心里对这桩婚事已经认同了。
单纯如林婉茹，自然不会想到，若是谢南渊当真登基为帝，他若真的不想放沈琼华走，有无数种方法将人留下。
比如，在沈琼华将圣旨昭告天下前，找到圣旨并销毁。
亦或是，表面将人放走，背地里又偷偷掳回来囚禁起来。
沈琼华见林婉茹转瞬间又开心了起来，将内心那点阴暗的想法悄悄压下，叮嘱道：“此事除了皇上外，应当只有女儿与瑞王，还有阿娘你知晓。”
“事关皇家颜面，阿娘可千万不能宣扬出去。”
“好好好，娘肯定将这件事压在心底，绝不说出去，连阿逸也不告诉。”林婉茹半捂着嘴道，面上的喜色压都压不住，看向沈琼华的眼神里满是欣慰。
“你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好人家，待你婚事定下，阿娘定要去上香，将这件喜事说与你爹听，让他在地下也高兴高兴。”
沈琼华坐在那乖巧点头。
林婉茹抚着沈琼华的乌发，忽然一顿，问道：“你方才说媒人什么时候来提亲来着？”
沈琼华道：“明日。”
林婉茹猛地站起身，在沈琼华不解的眼神中，急慌慌道：“糟了糟了，我还什么准备都没有呢！”
随后一边朝外小跑，一边高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将我那件新得的蜀锦料子赶紧制成衣裳，我明日要穿！”
沈琼华：“……”
这态度变得也着实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