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南渊过于期盼与明亮的眼眸中,沈琼华有些狼狈的挪开视线。
深吸一口气,待再与其对视时,眼中的狼狈已化为了冰冷,嗓音凉凉地开口,带着一股阴阳怪气的意味,“瑞王殿下说笑了,您亲口说的,再不会做这等入夜翻窗,夜探闺房的事情。”
“臣女一向以为您不算个君子,起码还说话算话,又怎会在等您呢,不过是白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些睡不着罢了,却是不想正好抓到个‘贼子’!”
‘贼子’二字落下,沈琼华眼眸一厉。
谢南渊心中划过一抹心虚,他轻咳一声,坐至小几的另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条腰带。
那熟悉的样式,白玉的暗扣,不正是谢南渊出征之前,沈琼华给他的那一条?
沈琼华眸色微动,就听见谢南渊道:“我……我是来还这条腰带给你的。”
“多亏了这条腰带,在边关时派上了大用场,使我能平安归来……”
沈琼华扬起一抹假笑,“王爷还真是不走寻常路,这腰带什么时候还不好,非得大半夜来还。”
说完,微微倾身,一把夺过谢南渊手中的腰带,‘啪’地一声拍在了小几上,随即赶人道:“既是来还腰带的,腰带我收下了。”
“如今天色太晚,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于名声不好,王爷可以走了吗?”
谢南渊:“……”
这是怎么了?
白日里不还好好的吗?
总算是察觉到了沈琼华语气中的不对,谢南渊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你……生气了?”
看着谢南渊那试探的小眼神,沈琼华脸上的笑愈发灿烂了,“王爷说笑了,臣女有几个胆子敢生王爷您的气?”
“只是如今,永宁伯府已经覆灭,王爷承诺臣女的,已经做到了,而臣女承诺王爷的……”
“安王已死,大皇子与四皇子不堪大任,五皇子年幼,储位已是王爷的囊中之物,登上太子之位不过是时间问题。”
“今后若是银钱上有困难,王爷派人送信来沈府便是,不必亲自跑一趟,更不必漏夜前来。”
谢南渊瞳孔微微一缩,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不愿见我?你这是要……要提前结束交易了?”
谢南渊本想说的是‘要与我生分了’,可又怕惹恼了沈琼华,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转了一个弯。
沈琼华闻言冷笑一声,对上谢南渊的视线毫不留情地拍桌而起,道:“哪是我要与王爷提前结束交易?分明是王爷没将这段合作关系放在眼里!”
“若是真心合作,那必然是要坦诚才是。”
“自打合作以来,我事无巨细,事事说与王爷听,甚至你远在边关,还去信告知于你,可是王爷是怎么做的?”
“呵!边关失踪,暗度陈仓,瓮中捉鳖,大捷回京,其中种种内情,是只言片语都不曾透露啊!你知不知道……”
沈琼华情绪有些激动,说到此处,却忽而住了嘴。
“知道什么?”谢南渊开口问道,眼中透着些许期盼,“难道知道本王失踪,你很伤心吗?”
沈琼华见他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伤心?我有什么可伤心的,你若是死了,我自还有别的方法,大不了转而支持五皇子,一样能达到目的。”
谢南渊眼眸黯淡了下去,嘴上却解释道:“不是我故意不告知你,当时——”
“停!”沈琼华抬手制止,道:“现在你想说,我不想听,腰带我已经收到了,还请您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我要睡觉了!”
“沈琼华——”
“臣女恭送王爷!”沈琼华半蹲身行礼道。
谢南渊看着她披散的乌发,一肚子的解释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了。
罢了,既是还在生气,想必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他若是硬着来,只怕她会更生气,还是等下回吧。
等下回她气消了,他再好好解释一番就是了。
这更深露重的,她白日又受了些惊吓,是该早早歇息才是。
谢南渊抿抿唇,有些不舍道:“那你早些歇息,我先走了,改日再……”
“王爷慢走!”谢南渊话没说完,沈琼华又道。
这下谢南渊是彻底呆不下去了,只能一步三回头地朝窗棂边走去,跃窗之前,还往回看了一眼。
回以他的,是沈琼华面无表情的脸。
只能摸了摸鼻子,悻悻离开。
待室内重归于安静,沈琼华这才站起身朝跌落在地上的玉枕走去,将其捡起,又吹灭了烛灯,抱着玉枕上了榻。
直到困意来临前,沈琼华心里都还气恼的紧。
主意那么大,还和她合作做什么!
还有脸来找她!
不行!明日就去阿娘院落住几日!
家中大仇得报,她与阿娘秉烛夜谈,希忆往昔不是应该的吗?
定要叫他扑个空!
沈琼华迷迷糊糊地想,终是沉沉睡过去。
——
窗外,直至屋内的烛火熄了许久,谢南渊才死心离开。
从高墙上一跃而下。
在墙角处探头探脑的临泽见着谢南渊顿时跟了上来,满脸谄媚道:“王爷,怎么样了?沈小姐这么久没见到你,是不是很激动,是不是哭了,你们有没有牵手?有没有拥抱?有没有……”接吻?
想到那副干柴烈火的场景,临泽就有些心潮澎湃,恨不能自己就在现场观看。
他关顾着自己想象,完全没有注意到谢南渊臭着一张脸。
“没有。”硬邦邦的吐出两个字。
“哎,我就说沈小姐肯定很担心王爷你吧,下次王爷你再去找沈小姐,可一定要带……呃……什么?”
临泽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谢南渊说了什么,他惊呼,“怎么可能?”
“王爷,是不是你嘴笨说错了话,惹得沈小姐生气了?还是你脑子一下没有转过弯来,惹恼了沈小姐?您出征这么久了,沈小姐心中若是有你,念着你,不说扑进您怀中,与您相拥,怎么也会激动落泪吧?”
“若是都没有……那完了完了,王爷,沈小姐该不会真的对您毫无感觉吧?”
“那怎么办?王爷您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临泽一张嘴絮絮叨叨地说着,吐出来的话犹如一把把匕首直往谢南渊心口戳去,谢南渊脸色越来越黑,终是忍无可忍,吐出两个字,“闭嘴!”
声音不大,但威慑感极强。
临泽霎时间禁了声。
看着谢南渊白中带黑,黑中带青的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顿时心中一跳,有些欲哭无泪。
谢南渊犹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嗓音冰冷,“罚月银两月,可有意见?”
临泽哆哆嗦嗦的违心道:“无……”
谢南渊点点头,拂袖而去。
临泽面无表情,几个呼吸后,终是忍不住抬起手朝脸上打去。
让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