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一笑。
“呵，还给万岁爷？”
“我非看不可，看你们谁能拦！”
他一挥手，几名锦衣卫上前要掀帘子。
这时，一个女声响起。
“住手。”
怀庆从车里走下。
一身白衣，端庄无妆，但神情自持。
她站在那，目光平静，看向罗阳。
罗阳和手下一时间愣住了。
这样的女人，他们第一次见。
不是艳俗或者纤弱，而是带着天生的威仪。
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
罗阳咽了口口水，贪念变了其它心思。
“你是谁？”
怀庆直接开口。
“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后台有多大。”
“你敢动一下这马车，明天你的脑袋就挂城楼上。”
她声音不高，但锐利直接。
罗阳被话震住，一时语塞，很快又静下来。
他毕竟是锦衣卫，自恃身份。
朝中除了权贵，没人敢正面对着他强硬张口。
眼前无非外地商人女眷，说话再也是气势，也压他不了。
他心中不忿。
“够胆！”
“今儿我就动动，看你能奈我何！”
他上前要拽住怀庆胳膊，想先把人压下去，捏准大局将定。
可他还没碰着怀庆。
一个人影已经拦在怀庆身前。
赵凡出现了。
罗阳只觉身前一冷，莫名胆寒。
“滚。”
赵凡淡淡说出了这字。
声音低，但极有震慑力。
罗阳的心突兀发虚，他本能退了几步，最后瘫坐地下，脸上一片惨白。
手下人也停了下来，没再往前走。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和商人议论起来。
大家都觉得，这帮外地人肯定要吃亏。
在京城当街动手惹了锦衣卫，没好果子吃。
罗阳坐地愣住片刻，才反应过来。
恐惧转为愤怒和羞砸，他颜面尽失。
“竟敢抗旨行凶，殴打命官，反了天了！”
他跳起身，抽出绣春刀对准赵凡。
“来人，把他们拿下，反抗格杀勿论！”
几名锦衣卫也都亮出了兵器，慢慢逼近。
气氛一下紧绷起来。
朱樉与朱橚兄弟也冲出车外，准备应战。
唐伯虎、司徒盅虽然不会功夫，也一并站到赵凡身后，摆好了姿势。
后座上，朱元璋已经把带来的高尔夫球杆握在手心。
正准备亲自动手教教子孙们什么叫规矩。
就在这时，城内传来一阵急马声。
“圣旨到，闪开，圣旨到！”
有人高声喊起来。
众人转头看过去。
只见一群东厂番子围着一位身穿红蟒袍、面白无须的老太监管，踢马过来。
老太监管举着一卷黄色圣旨。
官兵与百姓听到圣旨，立刻下跪。
罗阳也不情愿地收刀跪地，心里却有底气壮了几分。
他想着，这下正好，借圣旨吓死这帮人。
这年头，有靠山的人永远不会怕没路走。
老太监管下马，小心环视全场。
目光很快落到赵凡一行人身上——
他们，包括朱元璋等人，全都没有下跪。
圣旨当前还站着，犯下重罪。
老太监管眯眼细看，表情冷得很。
此人叫王安，是东厂的头领，现在皇帝朱常洛格外倚重的太监。
王安向来精明狠辣，在宫里有很大势力。
今日他是执行皇帝密令，亲自出城查办要事。
没想到刚到城门就撞上一群不跪，还带刺的外来人。
正酝酿发作。
罗阳抢先上前高声喊：
“王公公，您正巧来了。”
“这伙人自称江南皇商，既没通关文书，还对朝官动手，还敢顶撞圣旨。”
“请王公公示下，立办以作惩诫！”
把所有“罪名”全加在赵凡等人头上。
有东厂大太监作靠山，逮两个外省商人根本是小事一桩。
王安心里没表态。
他的目光盯住赵凡和同伴，越发觉得面前这一群很有问题。
他们的衣着虽然看似普通，但料子和款式，都极为考究，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们的气质，更是沉稳得可怕。
面对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的刀，他们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年轻人。
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一潭古井，仿佛能看穿人心。
王安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这群人，绝对不简单。
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之前，绝不能轻易动手。
他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特有的尖细声音问道。
“你们是何人？”
“为何见了圣旨，不下跪？”
赵凡看着他，淡淡一笑。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手里的那份圣旨，是给谁的。”
王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对方竟然知道，他手里的圣旨，不是普发天下的昭告，而是有特定对象的密旨。
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
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升起。
难道，他要找的人，就是他们？
不可能。
他要找的，是献上仙酒，治好了首辅叶向高多年顽疾的厨神易牙。
以及易牙背后，那位神秘的海外仙人。
眼前这群人，怎么看，都跟仙人搭不上边。
“咱家不管你们是谁。”
“冲撞圣驾，就是死罪。”
“来人……”
他刚想下令。
赵凡却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瓶。
瓶子里，装着半瓶清澈的液体。
正是他之前，让易牙带给叶向高的，生命之水。
王安看到那个瓶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个瓶子，他见过。
就在今天早上，首辅叶向高大人进宫面圣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
叶大人说，这就是海外仙人所赐的琼浆玉液。
他只喝了一小杯，就感觉神清气爽，困扰他多年的头风病，竟然不药而愈。
皇上听了，龙颜大悦。
当即就命他，带着圣旨，亲自出城，去请那位厨神和仙人入宫。
皇上还特意嘱咐，一定要用最隆重的礼节，万万不可怠慢了仙人。
可现在……
王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得意的罗阳。
又看了一眼手持仙酒，云淡风轻的赵凡。
一股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他要找的仙人，就在眼前。
而自己，还有自己手下的这帮蠢货。
刚刚竟然用刀指着仙人，还想把仙人打入诏狱。
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
别说他这个东厂提督了，就是整个东厂，都得跟着陪葬。
“扑通。”
王安双腿一软，也跪了下来。
不过他不是跪圣旨，而是对着赵凡，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小……小人王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上仙。”
“求上仙饶命，求上仙饶命啊。”
他一边磕头，一边用袖子拼命地抽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