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诗涵盯着林庭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跟你爹,可真像啊!”
林庭风脸色微沉,冷声道:“父子之间,有所相似才是常理。”
反之,那才是倒反天罡。
可他并不觉得,诗涵口中的会是什么好话。
尤其是这话,据说还是从他母亲嘴里传出来的。
她如今,怕是每日都躺在床上诅咒谩骂着,恨不得他们爷仨即刻遭到报应烈火焚身而死才好。
想想也该知道,她能说些什么。
庄诗涵看着一脸理所应当的林庭风,不由冷笑,“真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水的能装。”
“诗涵,此话何意?”
懒得看林庭风假惺惺那套,庄诗涵翻了个白眼道:“我去看一眼老太太,她一个人整日孤零零的躺着也怪可怜的。”
林庭风闻言,面上不免多了欣慰,“难为你肯大度不同母亲计较,她若知晓,必然开心。”
庄诗涵听笑了,反问道:“我同一个老太太有什么好计较的,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不挑事,我保她日后吃喝不愁。
毕竟,我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她的儿媳,孝敬她是应该的。”
她的视线随即落在林庭风身上,笑容略显讽刺,“倒是你这个亲儿子,也没见得有多孝顺。”
别的不说,她前两次去福寿堂时,隔着老远就听老太太在那儿骂。
骂她这个人命苦,生的儿子个个不孝,娶的儿媳又一个比一个狠毒。
还在那说什么,是老天爷不开眼,不肯给她一条活路走。
当时她只觉得老太太都都是自作自受,明明一手好牌非要打的稀巴烂。
现在想想,如果换做是她,摊上一个不回家的丈夫,两个儿子又一个自大一个自私,她怕是也会觉得将来的日子没什么盼头。
一个人待在后宅整日里胡思乱想,搞出些骚操作来再正常不过。
但她同老太太又不一样。
她有封号和地位,更有自己的生意,可以说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哪怕即刻从将军府搬出去,她也照样饿不死。
甚至,日子还要比从前过得更加精彩,活得风生水起。
而不是像林老夫人这样,窝囊隐忍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忍不下去了反倒还被周围的人认为是疯了。
就连唯一一个,真正跟她心贴心的宝贝女儿,也成了林庭风为了维持脸面的牺牲品。
思及此,庄诗涵不免唏嘘。
这女人呐,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遇到事情才能有底气与不公对抗。
否则,就只能一直仰仗着别人的鼻息活着,当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直到彻底闭上眼那天。
她这个人向来受不得丁点委屈,真要让她复刻林老夫人的生平,她宁愿死。
说难听点,如今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躺在床上全靠人伺候的老太太,与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更惨的是她其实并不糊涂,整日里就那么头脑清醒地躺着,简直比死了更让人难受。
同样作为女人,她同情她。
对上林庭风被戳穿显得有些羞恼的眼神,庄诗涵凉凉提醒道:“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万一哪一日,你慢待生母的消息传扬出去,你的仕途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宣德帝一向崇尚孝道,最瞧不上的便是连自己父母都不敬不孝之人。
一个人倘若心狠到,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在意,又怎么可能对你这个君主绝对忠诚?
林庭风脸色骤变,矢口否认道:“诗涵,你误会我了。
我虽然没日日在母亲床前侍疾,可慢待是万万没有的。
你若不信,我这便喊府上的下人过来,一问便知。”
“不用了。”庄诗涵断然拒绝。
他是将军府的主子,他若问,底下的人敢说半句不好?
即便是说了,又能证明什么?
老太太瘫在床上没有儿女服侍是事实。
只因她是大夫,林庭风便干脆将人直接推给了她,自己借着养病在一旁躲清闲。
亏得他还是个将军,不过是断了几根肋骨而已,又不是多重的伤。
一想到林老夫人的伤,庄诗涵不免恨得牙痒。
春草那个贱人,当真是死有余辜!
她明明吩咐她的明明是盯好林老夫人,让她在大理寺咬死了状告宋言汐重伤林庭风一事。
人在她郡主府门外重伤昏迷,无论动手的人是不是她,她这么一告,怎么都能咬下一块肉来。
可谁能想到,那个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吩咐的事没办好也就算了,还自作主张动手将老太太伤成这样。
她都还没嫁进门,就喜提一个瘫痪在床的婆母,难道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若非是她见做伪证之事败露,一头碰死在那明堂上,她非要好好问问她,究竟是谁派她来如此坑害她!
庄诗涵越想越是一肚子火,懒得听林庭风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去。
等到人走远,黄丰才从暗处出来。
见林庭风盯着手中的同心佩怔神,他上前两步道:“将军息怒,郡主是不知这对玉佩背后的意义,这才不肯收。”
林庭风抬眸看向他,冷声问:“有什么意义?”
黄丰脸色微变,试探问:“将军的意思是说,管家在此事上对您撒了谎?”
林庭风:“他没这个胆子。”
想到被他一脚吓破胆,就差把自己亵裤颜色都交代出来的管家,黄丰不免沉默。
是啊,以他的胆量,哪敢扯出这天大的谎来?
单是攀咬华阳***这一条,便足够诛九族了。
可若他说的都是真的,这玉佩岂不真是老将军当年,向华阳***示爱时所赠?
若真是如此,这东西就不该见光。
老将军远在南疆,即便知晓了也是鞭长莫及,倒是不打紧。
可华阳***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且她性子孤傲,又一向眼高于顶,焉知她愿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这段过往?
一旦怪罪下来,可不是赔礼道歉这么简单的事。
黄丰越想越是心惊,沉了脸道:“将军,此物留不得。”
他说着,伸出手便要去抢盒子。
林庭风抬腿,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冷喝道:“混账东西,你要反了天不成?”
黄丰被踹的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脸色难看道:“将军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