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学河的惨叫被灌进嘴里的气流堵在喉咙里。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挤到了喉咙口，四肢胡乱挥舞，像只被扔下悬崖的幼猫。
某个瞬间他瞥见王震竟然舒展身体摆出了俯冲姿势，玄铁臂铠上的尖刺全部竖起，在空气中划出数十道赤红尾迹，宛如流星拖焰。
“睁眼！菜鸟！”王震的吼声穿透风噪，“看好落点！”
萧学河勉强睁开被风吹得流泪的双眼。
皇城正在视野中急速放大，那些原本微小的建筑此刻已能看清屋瓦颜色，那些朱墙金瓦此刻在夜色中清晰得可怕。
更要命的是，他分明看见无数紫黑色晶刺正从千机阁墙体表面暴突而出，像一片死亡荆棘追杀着他们。
“要死了要死了...”他胡乱抓挠着空气，突然被什么坚硬物体击中肩膀——是块被罡风卷起的碎玉，边缘锋利如刀。
温热的血立刻浸湿半边衣襟。
萧学河下意识地开口痛呼，却被风噎了回去。
他胡乱挥舞的手突然摸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是半块染血的星盘。
司空玄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主星者，当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王震突然在空中拧转身体。
这个动作让两人下坠轨迹骤然偏移，一道水桶粗的晶刺擦着萧学河面门掠过，将他的官袍撕开长长一道裂口，激射的晶屑在他脸上划出细密血痕。
王震右臂突然暴涨一圈，臂铠缝隙迸发出熔岩般的红光，“把星盘贴紧你的胸口，注入灵力！”
萧学河下意识照做，哆哆嗦嗦地将星盘按在胸前，突然听见盘面传来细微的“咔嗒“声——那些碎裂的纹路正在自行重组！
“老东西果然留了一手...”
下一刻，萧学河听见震耳欲聋的爆响，王震对着下方虚空连轰三拳，每一拳都让下坠速度减缓一分。
每道拳风都让下坠速度减缓，但反冲力也震得萧学河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气流变得滚烫，萧学河看见王震周身环绕着金色气浪，那些飞溅的汗珠还没落下就被蒸发成雾。
他的头发在脑后狂舞如狮鬃，爆发气劲包裹着的右拳此刻在夜空中亮得像是太阳一般。
一块飞石击中萧学河的右小腿，他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剧痛顿时如潮水般淹没了神志。
模糊的视野里，他看见王震突然松开抓着他腰带的手。
“大人...！”
话还没说完，后背突然传来巨力——王震竟用脚在他背上轻轻一蹬！这力道精妙至极，既让他下坠速度骤加，躲开了一片晶体尖刺，又推着他朝那条横穿浮明城的运河上落去。
“星盘护心！”王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死不了！”
萧学河在空中翻滚着，看见王震如倒飞的陨石般冲向晶刺最密处。
那人居然还在狂笑，右拳后拉的姿势仿佛要把天穹都轰个窟窿。
右拳亮得刺目，在空气中拖出一道金色光痕。
“焚天拳——”
王震的吼声震得周围云层四散。
“破城！”
拳锋与晶刺丛相撞的刹那，整个皇城上空爆发出第二轮太阳般的强光。
萧学河摔进运河的前一秒，看见冲击波呈环形炸开，所过之处晶刺尽数化为齑粉。
“咕噜噜...”
池水灌进鼻腔的窒息感反而让萧学河清醒过来。
萧学河呛出一口混着浮萍的河水，视线在晃动的火把光中甲叶碰撞声由远及近，七艘巡河快船呈扇形包围过来。
他拼命蹬着受伤的腿浮出水面，咳得肺都要炸开。
手中的星盘变得滚烫，盘面上新生的星纹正泛着幽幽蓝光。
高空入水之后眼眶内和鼻腔内的刺痛感让他的意识反而清醒了几分。
透过晃动的波光，他看见岸上火把如繁星般向河边汇聚。
“什么人！竟敢私入运河！”萧学河才刚刚探出头，护城河边上的空明军就立刻将他在水里包围了起来。
“报告将军，看此人衣着官服，似乎是千机阁的星官！”
“星官？快去请医者！”那位为首的那位青云将军一边喊着一边迅速驾船朝着运河中心划去，“把这位星官大人捞上来！”
“其余人驱散周围无关船只，封锁此段河道所有出入口！”
“咕噜噜...”
萧学河再次沉入水下，受伤的右腿像灌了铅般沉重。
“快！那边！“
模糊的呼喊声穿透水面。
萧学河拼命蹬着完好的左腿，右手紧握发烫的星盘，左手胡乱抓向水面。
就在他即将力竭时，一根包铁长竿突然刺入水中。
“抓住！”
萧学河本能地攥住长竿。
下一刻，一股巨力将他拽出水面，他像条濒死的鱼般被拖上小舟。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呕出的河水在船板上积成一小滩。
“星官大人？”
萧学河感受到一双覆着铁甲的手扶住他肩膀。
那人蹲下身用手挑起萧学河湿透的星官袍，又抬头看着千机阁的方向：“该死...千机阁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岛上通向城内不是有传送阵法吗？你怎会从那么高掉下来？”
萧学河抬起湿漉漉的脸，看见个三十出头的将领半跪在面前。
这人眉宇间有道陈年刀疤，肩甲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小腿的剧痛让萧学河眼前发黑，他指着千机阁方向，牙齿打颤得说不出完整句子：“黑...黑雾...尸傀...司空阁主他...”
将军突然捂住他的嘴，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水面，“运河禁卫听令：接下来，这位星官说的所有话，胆敢有私传者...斩！”
冰冷的甲片贴上皮肤，萧学河这才发现他铠甲的护心镜上刻着空明军特有的云纹——那是青云将军才能穿的铠甲。
“将军恕罪...”萧学河挣扎着要行礼，却被将军按住肩膀。
那人语气突然放软：“你且放宽心，某乃空明军浮明城驻扎军规下运河统领青云将军石锋。”
他解开自己的披风裹住萧学河颤抖的身体，“只是阁上那场动静...连明炎殿都还没有放出消息来，早些时候，千机阁主传下消息，要求千机阁星陨卫全体戒严。”
“但是统领星陨卫的伏波将军根本联系不上，城主大人又联系不上明炎殿值守，他只得让兄弟们戒严一晚上了。”
“千机阁...萧学河...”萧学河刚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星盘在掌心烫得吓人，“大司空...在上面...”
石锋猛地抬头。
夜空中，王震与晶刺群交战的金芒仍在不间断地闪烁，每次碰撞都如闷雷炸响。
他的瞳孔骤缩：“全员戒备！弓手准备——“
“不...不可！”萧学河挣扎着抓住石锋的手腕，“那是...大司空...”
话音未落，运河水面突然沸腾。
一道金色流星冲破云层，笔直坠向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