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国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没想到一个年轻人竟敢当众顶撞自己。
“你说什么?”刘建国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再说一遍?”
张明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我说,恕我不能执行这个命令。这台设备的改装关系到明天的演示效果,更关系到我们国家的技术尊严。”
“技术尊严?”刘建国冷笑连连,“就凭你这个毛头小子?你以为你是谁?爱因斯坦吗?”
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老李想要劝阻,却被王工程师拉住了。
张明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刘主任,您可以质疑我的资历,但请不要质疑我的技术。这台设备经过改装后,效率将提升百分之三十,精度提升百分之二十。如果您不信,我们可以现场测试。”
“测试?”刘建国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万一设备损坏,损失有多大吗?这可是苏联援助的精密设备!”
“正因为是精密设备,才更需要发挥它的最大潜能。”张明的语气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刘主任,您口口声声说要跟苏联专家学习,但学习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永远做学生,还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超越老师?”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刘建国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半晌,他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很好!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我就等着看你的笑话。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明天出了任何问题,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厂子!”
说完,刘建国转身就要离开,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张明:“还有,从现在开始,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由你负责。出了事,别想拖累其他人!”
门被重重地摔上,实验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老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张啊,你这是何苦呢?刘主任在厂里的关系网可不简单,你这样得罪他…”
“李师傅,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张明重新坐回车床前,“如果我们永远都畏首畏尾,那这个国家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强大起来?”
王工程师走到张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张,我支持你。不过刘主任说得也有道理,明天如果真的出了问题…”
“不会出问题的。”张明的声音充满了自信,“相信我,明天的演示一定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然而,就在张明重新投入工作时,实验室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军官。
“请问哪位是张明同志?”军官的语气严肃而急切。
张明抬起头:“我是。”
“我是军工部的李参谋,奉命前来通知您,明天的演示除了苏联专家外,还将有军方的高级将领参加。”李参谋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另外,我们刚刚收到消息,苏联方面对这次技术交流极为重视,派来的不仅仅是普通专家,还有他们的首席工程师伊万诺夫。”
王工程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伊万诺夫?那个被称为'钢铁沙皇'的伊万诺夫?”
李参谋点了点头:“正是他。据说这个人极其傲慢,看不起我们的技术水平。如果明天的演示不能让他满意…”
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技术演示,而是关系到国家颜面的较量。
张明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工具,然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各位,看来我们今晚注定要通宵了。”
夜色渐深,实验室里的灯光显得格外刺眼。
张明脱下外套,挽起袖子,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苏联车床。
“小张,你真的有把握吗?”老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那个伊万诺夫可不是好惹的,听说他曾经当着我们代表团的面,说中国工人连最基本的机械原理都不懂。”
张明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车床旁,仔细检查着每一个部件。在他的记忆中,这种型号的车床确实存在设计缺陷——主轴承的润滑系统效率低下,导致高速运转时会产生过热现象。而苏联专家为了掩盖这个问题,故意将转速限制在安全范围内。
“王工,你帮我准备一些高温润滑油,还有精密温度计。”张明头也不抬地说道。
王工程师愣了一下:“高温润滑油?我们厂里没有这种东西啊。”
“那就自己调配。”张明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某种危险的光芒,“用石墨粉、机油,还有一些化学添加剂。具体配比我来告诉你。”
老李瞪大了眼睛:“小张,你这是要干什么?万一把机器搞坏了…”
“搞坏?”张明冷笑一声,“李师傅,您知道这台车床的真正潜能吗?苏联人告诉我们最高转速是1200转,但实际上,经过改进后它可以达到2000转甚至更高。”
这话一出,实验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王工程师倒吸了一口凉气:“2000转?你疯了吗?那样的话轴承根本承受不住!”
“承受不住是因为润滑不够。”张明走到黑板前,开始画起了复杂的机械图纸,“你们看,如果在这里增加一个辅助冷却系统,再配合特制的润滑油,完全可以解决过热问题。”
老李看着黑板上那些复杂的线条和公式,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小张,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张明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画着图纸:“书上学的。”
“什么书?”王工程师追问道。
“一本很老的书。”张明的回答模糊不清,但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总之,明天我要让那个什么'钢铁沙皇'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中国技术。”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工人。
“张明同志,我是厂党委书记老陈。”来人的语气很严肃,“我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作为党组织,我必须提醒你,明天的演示关系重大,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张明停下手中的笔,转身看着陈书记:“陈书记,您是来阻止我的吗?”
“不,我是来帮助你的。”陈书记的回答出人意料,“但前提是,你必须有绝对的把握。”
“我有。”张明的声音斩钉截铁。
陈书记深深地看了张明一眼,然后对身后的工人说道:“小王、小李,你们留下来协助张明同志。记住,今晚无论需要什么材料,都要想办法搞到。”
随着人手的增加,实验室里顿时忙碌起来。张明指挥着大家按照他的设计图纸,开始对车床进行改造。
然而,就在改造进行到一半时,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出现了。
“张明,这个轴承座的尺寸不对!”王工程师拿着卡尺,脸色苍白地说道,“误差超过了0.02毫米,这样的话整个改造都要重新来!”
张明接过卡尺,仔细测量了一遍,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0.02毫米的误差看似微小,但在精密机械中却是致命的。
“怎么办?”老李急得直搓手,“现在重新加工根本来不及了!”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时,张明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工具箱前,翻找着什么东西。
“找到了!”他举起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锉刀,“手工修正。”
“手工?”王工程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0.02毫米的精度,用手工怎么可能做到?”
张明没有回答,而是拿起锉刀,开始在轴承座上小心翼翼地操作起来。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每一下都仿佛在雕刻艺术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张明的每一个动作。
终于,张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重新用卡尺测量。
“0.001毫米误差。”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实验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张明,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刘建国的声音响起:“我就知道你们搞不定!现在几点了?还在这里瞎折腾!”
刘建国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格外引人注目。
“伊万诺夫先生想提前看看我们的准备情况。”刘建国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张明,你不是很有信心吗?来,给伊万诺夫先生展示一下你的'技术'。”
那个叫伊万诺夫的苏联专家扫视了一眼实验室,目光最终停在了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车床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