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欣惊了一下,心想曲家不能在什么人都没带的情况下,还允许普通人进古宅吧。
出人命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她快了两步,跑到笑偶面前。笑偶便从那团东西上跳下来,蹲在她的身侧指着那东西,又指指不远处还藏在夜幕当中的阴影。
闫欣一下明白了——不止一个。
通常答题者只有一个,这种进来人数超过一个以上,而且还没有蒋原随行的情况之下,只有一个可能——这些是未经家主同意,偷摸溜进来的。
闫欣确定蒋原必定会将古宅内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家主。家主要是脑子没坏,就不可能还派人进来送人头。
她低下头,将那团身形肢体已经完全没有生人该有模样的尸体翻了过来。只看一眼,她便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白日里在盘龙碑外被她甩了好几次刀子的兄弟。她疑惑地将尸体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他们还带了不少绳索,薄刃等工具。
闫欣一时有些无语,心想这人到底是怎么在没人带路的情况之下,还能到这种荒山野岭鬼门关来送死?
天将大亮,古宅内的东西她可以查,但死在这里人的死因,她不负责管。
尸体不能留在这种地方,免得那操控之人丧心病狂起来,真的会拿尸体干点什么。闫欣看了一下四周,这荒郊野岭就只有她一个活人,要一下子带走两三具尸体当真是有点难度。
而且,尸体只能交给曲家人。
对于这个决定闫欣还是有些犹豫——曲家人明显不信任自己,在这个时候将尸体交出去,极有可能会把她的好心变成一场自投罗网。
她思来想去,能派的上用场的只有暂时还算相信自己的蒋原。
只是……这也是在自己还没站在曲家对立面上的前提之下。
闫欣的目光再次落在尸体上的时候变得异常森林——多年来的警惕让她习惯了,做任何事之前将自己的立场放在第一位。
被怀疑不会死,被冤枉不会死,被人出卖也不会死。但被相信的人背刺,是会死的。
为了这几个用途明确的尸体,闫欣觉得自己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让他们被背后操控者利用,变成刺向曲家的利刃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小姐,是你吗?”背后传来了蒋原小心翼翼的声音,可以听得出他吸取了教训,声音放得异常小心谨慎。闫欣刹那间将自己的心思全数收了回来,回头转向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看她这边过来的蒋原。
她没有出声应他,只是盯着朝她过来的人。
相对于她,蒋原似乎更警惕宅子内的情况,看上去好像面对她的态度和之前完全没有区别。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生硬地问着。
蒋原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她脚边的尸体,很自然地蹲下去仔细探看了一会,咋舌道:“为了他们来的,你信吗?”
闫欣没有站在别人立场上预设自己的习惯,闻言道:“你这个上来是试探的习惯最好改改,我耐性不好。”
蒋原见好就收,便说:“我确实是为了他们过来的。徐昶那混球在登天峰外安排了衙役守着,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猜你来这里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他除了在外面设了守卫,在里面也派了人进来的可能性更大。”
在这之前,闫欣还觉得她对这些尸体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猜测的方向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但蒋原的话让她把杞人忧天这四个字划掉了——事实证明,多想一些总归没错。
蒋原见到那张脸,皱眉问:“你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闫欣更正道:“是他们。一行两人。能瞒过曲家人进古宅的人不多。就算进来了,常走的路都设有机关,不会让他们轻易到达这里。这两人明显是有人故意将他们送进来的。”
蒋原沉默了片刻,问:“小姐,你认得一个叫徐昶的人吗?”
闫欣道:“不认识。徐是大姓,这名也不算少见。”
蒋原想了想,说:“可人家说不定认得你。”
闫欣立刻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她迟疑了一瞬,接着说:“说不定啊……”
蒋原诧异地看向她,说:“还真是?”
闫欣说:“没见过面算认识吗?”
蒋原抖机灵道:“相见恨晚那类吗?我看小姐和徐昶不太像是这种关系。”
闫欣见他轻松的一手提起尸体,想要提醒他如何处理。
蒋原皱着眉看了一会,随后低声说:“先出去。这件事我暂时由我扛着,尸体藏不了。徐昶是个手段很多的人,我们越是光明磊落,他越是无从下手。”
闫欣见他有安排便不多此一举了,直接点头。
除了对她下过追杀之外,她对徐昶这个人实质上并不了解,但看蒋原处理的姿态,对方应当确实是个非常棘手的人物。
她对徐昶的声音有本能的惧怕,这个人一定和三年前的案子有关系。往好处想,曲家既然要查清楚那个案子,至少不会完全站在徐昶那边。
“徐昶是什么人?”她跟在蒋原身后问道。
蒋原侧了下头,似乎思考了一会,说:“是暂管辖盘龙镇的县令。但不是处理三年前那起案子的那位,他是在那之后来这里的代理县令。”
闫欣想起蒋原在初认识她的时候在镇上茶馆那边和他说起官衙和曲家恩怨时提到过这件事,那么这位徐昶这个时候来找上曲家的事就显得很耐人寻味:“他这时候来找曲家,是为了即将来这里的贵客们?”
蒋原回头说:“想太简单了。不像你风格,再大胆一点。”
闫欣不假思索地说:“想利用这次的贵客们一并把曲家和古宅的事全都解决了,顺利一点的话,还能把贵客们都解决了。”
这话听得相当笼统,蒋原竟然没听出哪儿不对。只是没有闫欣往常一针见血的气魄,看样子她确实不认识徐昶。
他叹气说:“你还是没抓住重点啊,我再提醒你一点吧。前面我问过你一句认不认识徐昶对吧。”
闫欣前面确实没听出来他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弦外之音,不过现在听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要把古宅,曲家,官衙,三年前的案子,以及现在的我,全部都串联起来。在这些基础之上,他说不定认得我。所以他可能就是把我当成了和这些有关系的某个人。”
她忽然明白了,低头嗤笑道:“原来是这个意思。他认为我可能是三年前那个没死的幸存者。”
蒋原驮着尸体,听到这句话放慢了脚步,说:“理论上来说,我认为不可能。小姐刚来盘龙镇,这点我是亲眼见到。小姐对盘龙镇以及曲家古宅中的事情都不了解,光是这点就知道至少这三年期间,小姐根本没来过这里。”
“但是这个宅子,这三年以来发生的古怪事可没断过。总不能小姐梦游来的古宅,做完之后忘记了这么回事吧……”说到这,他想起来这位小姐从来不笑,也不兴别人说笑,又收了回去,说“我开玩笑的,小姐别当真。”
闫欣自然知道操控古宅里的人不是自己,蒋原这番话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但若是人人都能理解,都听得懂,那么摆脱这个嫌疑人身份根本就不需要她去自证了。
而需要她自证的人,为了摁死她必定会把一些不是她做的,她也不可能做的事全部都强加到她身上,管她有没有证据。
不然这两具尸体又是怎么来的呢?就差把栽赃嫁祸刻在脑门上了。
可是正常人会废那么大的心思只为了被灭门的一座古宅吗?来盘龙镇那么多人,看着许多人想要古宅内许久稀世技巧,可谁都不是费尽心机,耍尽手段,非要不可的人。
多数来答题,答不上便罢。
大不了下次再来。
能做到像徐昶这般手段用尽地步的人,以闫欣来看,至少在这个古宅里有他非常想要,且他很清楚价值的东西。
“所以,徐昶,从前是古宅中的人。蒋原,你费这么大的力气,引导我确认他的身份,又是为何。”
蒋原笑说“:小姐明明可以不问,为何总是想要那么清楚明白呢?”
闫欣道:“我不喜欢做事不清不楚。注定要走上不同道的人,即便勉强,最后也还是要分道扬镳。当然你若是不回答,我也不勉强。看你带给我不少线索的份上。”
蒋原叹气,解释说:“太无情了吧。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家主一直想要找的人。他一直被一份恩情困在曲家,就像我被一块熊皮困在盘龙镇里一样。我能理解他,也希望他能早日得偿所愿,挣脱枷锁,过他自己想要的日子。”
闫欣说:“那应该不是我,我对家主印象不太深。而且我若是家主一直在找的人,他不会忘记我才对。”
人可以易容,但性情总不会变得很多。而那位家主竟然对这份恩情如此看重,那必然不会忘记自己恩人是什么样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