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来给大龙看过之后,说:“无大碍,只是撞了左胸下肋骨,若再向下一点,不用多,半指就能伤到肝,那可就大麻烦了。”
郎中给大龙开了半个月的内服中药,并留了一点贴敷的草药。大龙让谢小强给郎中十两银子表示答谢。郎中一听,再三推辞,不肯要这么多银子,到底推不过小强,才把那十两银子装进包袱里,连说:“大人定有福报定有福报!”
送走了郎中,大龙叮嘱在场的所有人:“我受伤的事儿,只限于你们四人知道,不得再扩散。一个军队的主帅受伤,会影响全军的斗志和战斗力。并且被对方得知后,往往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另外,军师啊,从现在起,山下酒店、山下入口处、山上山门处,马上增加一倍的兵力,严加看守。”
铜锁挠挠头皮,有点困惑不解的样子,问大龙:“没有那么大的必要吧?”
大龙说:“小心无过错,我看华山虎这人呀,忒阴,也忒狠,不是那种光明磊落的人。咱得提防他。”
铜锁心里却想,小心无过错是不假,可也不必要草木皆兵呀。不过大龙作为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能有这样的想法,铜锁倒是从心底里佩服。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往往是最为张狂,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轻重大小,可总督竟能如此清醒并且心中有数,可见定力够强,心思够细,头脑也够清醒。铜锁这么想着,就去安排人增加岗哨。
五天后,山下酒店用信鸽送上来消息,铜锁从信鸽腿上解下小纸条,看了一眼,接着递给大龙,问:“总督你看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龙一看那纸条,用蝇头小字写着:“酒店来了十二个人,要求加入金龙军的队伍。”
大龙看了铜锁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铜锁说:“我觉得?应该算好事吧?这说明太华山周围的人已经知道咱们金龙军有实力了,咱的影响看来已经在扩大。总督还记得在青崖寨的时候吧?咱想招兵买马扩大队伍,可咱派出人四处征招,忙活两个多月才招了三百多人。我记得你还说过,你在灵岩山的时候,出去招人,压根没人去。这不就是对比么?”
大龙:“不错,我看也是,那就让他们上来。不过,咱可要注意啊,他们上来之后,军师你得让人专门盘问他们,问清楚他们是怎么知道咱们金龙军的,他们到底是哪里人?他们原来干什么?参加金龙军想要干什么?我意思呢,就是防止有人借着加入金龙军打进咱们队伍里来。咱们从山东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要人脉没人脉,要地盘无地盘,冷不丁咱就占了这么个山头,算是扎下营盘了,可这当地的一些情形咱并不清楚。所以,咱一定得要多加小心。这个负责盘问的人,我看就让刘小四干吧。”
大龙这一番话倒是令铜锁又生出一点复杂的想法,他觉得大龙确实是有点小题大做,也有点杞人忧天的感觉。但是仔细一想,大龙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因此便在给山下写好回执,绑到信鸽腿上发回的同时,找到了刘小四,把大龙的意思转达给了他,也加上了自己的看法,说:“你呀,一是要把总督要求问的这些事儿问清楚,但是注意不要硬逼。要知道,有些普通老百姓,他们若害怕了就不说真话,甚至不说话,那样你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也什么情况都得不到。你可要相机行事。”
刘小四是谁呀?刘小四一肚子的心眼,虽然比不了铜锁和郑仁义,可在金龙军当中,他也算得上是聪明的,善于动脑子的。他听了铜锁的话就明白了,铜锁在这事上跟大龙的意见不一致。这很明显呀,大龙是金龙军的老大,在老大和老二意见不一致的情况下,他当然要按老大的意见办,不可能按铜锁的想法做,所以他决定要按大龙的要求审问清楚。
第二天,山下酒店安排两个人,带着那十二个前来投军的人来到山上的时候,就已经快吃午饭了。刘小四专门安排了两个做事机灵且稳当、年龄稍大点的士兵在山门等着,接上他们后直接带到了食堂,单独安排了一张大桌子。刚坐下,饭菜就上来了。别的官兵前来吃饭,都是自己打饭。但因他们初来乍到,因此食堂的跑堂便按小四的要求,给他们端上来。此时,刘小四正在一旁不远处一张饭桌上和他的警卫兵吃饭,一边吃,小四一直看着那些人吃。等他们吃了一刻钟的时候,小四端着饭碗凑过来,看着他们说:“咦?这几位弟兄很面生啊,怎么没见过呢。”
只见这几个人穿的破破烂烂。可是一看脸上,却不像非常贫困家庭的孩子。刘小四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在一个偏僻落后的山村长大。他知道,真正穷人家的孩子,不但是穿的不好,破破烂烂的,更加明显的是,看上去都面黄肌瘦。还有一条,他们如果是真正穷苦人家的孩子,吃到这金龙军食堂里的饭菜,一定是狼吞虎咽,抢着吃,可刘小四在邻桌就看出问题来了,这些人对这些饭菜,似乎并不多么感兴趣,吃的并不多么起劲,完全没有他想象的那种情况,而且不论脸色、眼神,还是吃相,都不像吃不上饭的样子,尤其是坐在正上首、那年龄大点、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眼神很是活络,格外亮,并且眨动的特别快。小四望着他的时候,他一边吃,一边用眼光从碗的上沿儿看小四。听到小四问话,其他人都不吭气,端着碗只顾吃饭的样子,而唯独他把碗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说:“老总,俺们是刚来的,头一回在这里吃饭。”
小四又问:“刚来的?从哪里来的?听口音离这里不远吧?”
那人微微笑着说:“哦,是这样,俺们呐,听说你们金龙军刚厉害,还听说金龙军吃得好,住得好,穿得好,所以吧,俺们都想来参加这金龙军。不知道老总您是在这金龙军做什的哩?”
小四说:“噢,我呀,是这金龙军的一个老兵啊,你们能到我们金龙军来, 我当然高兴啊!”
正说着话,那个小跑堂过来了,他大概是想向小四讨点好,就往前凑过来说:“喂,你们不认识吧?他是大将军,五虎大将的一个呢,可厉害了。”
那些人一听是五虎大将,齐刷刷都站了起来,放下碗筷,不再吃了,两手都放在身体两侧,站得绷直。小四一看就明白了,这些人受过训练,光这姿势和反应就明白,再看眼神,再看肤色,看动作,就一切都明白了。当然,小四无法猜出这些人干啥的、哪来的、为何要到金龙军总部来?他要完成大龙和铜锁交给自己的任务,就得先稳住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这么想着,就用胳膊肘捣了小跑堂一下,嗔道:“什么五虎大将?不好好干你的事,瞎凑合啥?小心我给你们总管说,打你的板子。”
那小跑堂讨了个没趣,转身走了。小四接着说:“你们都坐下吃坐下吃,不要这样。往后啊,咱们认识了,就是弟兄,我们金龙军呀,不讲究什么将军什么士兵,也不讲究什么头领喽啰的,都是弟兄,都是弟兄。快坐下吃吧,吃吧。吃完了饭呀,你们先在这里喝水,等我一会儿,我回家里收拾收拾,向我们总督报告一下,再来安排你们,啊?”
谢小强说罢,把饭碗放在桌上,此时他看到这些人吃的并不多,小四心想,看样子像是对这饭菜不是多么感兴趣,这说明这些人原来的生活条件都不差,最起码比这里要好。
刘小四从食堂出来,直接来到了大龙家里。大龙正在吃午饭,抬头迎着小四说:“正好呀,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吧?”
小四摆了摆手,说:“我有特别情况报告,为了不影响你的胃口,等你吃完了再说吧。”
大龙一听,把饭碗一放:“这啥话?饭有这么重要?快,坐下说,快说。”
小四也不坐,站着说道:“军师说,您让我跟那些新来的人谈,对吧?”
大龙点点头,接着问:“噢?他们来的那么早?不是说中午才到吗?”
小四说:“早来了。吃饭的时候,我简单问了几句,一下就看出问题来了,所以我急着来向你报告。”
大龙忙问:“说,看出什么问题了?”
小四说:“这些人呀,来路肯定不简单。”
大龙问:“为啥这样说?”
小四就把他看到的情况向大龙做了汇报,接着汇报了他的推测。
大龙一听,皱了皱眉头,就问云娘:“云娘你说,这事该咋办?”
云娘已经吃完了饭。她没有回答大龙的话,而是问小四:“能不能看出来这几个人的身份高低呀?好比说有没有当官的?”
小四说:“有。吃饭的时候,坐在最上首的那一个,很明显,其他人都看他的眼色。他只要不说话,别人谁都不吭气,并且明显看出,这个人眼神特机灵,也挺会说话,并且年龄看来差不多也得小三十,应该是个老江湖。”
云娘听了小四的话,就把自己的想法对大龙和小四说了。大龙说:“这个想法不错,将计就计。行,这事啊,一会儿我给军师说一下。这样,此事只限于我、云娘、王闯、军师和刘将军你,哦还有郑仁义咱们六个人知道,不要让别人知道,更不能让别人插手。一切由你直接操办,遇到特别的事就直接找我。需要你手下的人做什么事,你只让他们做具体事,不要涉及宽了。你这样办……”
大龙把自己的计划和办法,一股脑的说给了小四和云娘,然后说:“就这样,你去安排吧。你在对他们考核和考察的时候啊,让郑仁义参加,我会给他说,你直接找他就行,让他帮你验兵,把把关。他在这方面是把好手。”
刘小四就快步回到了食堂,一边走着,让警卫兵去叫来了自己专门管训练和后勤的队长,在食堂门外等着。刘小四走进食堂,看到那些人还坐着没动,都不说话,眼巴巴的往门口这边望着,见到刘小四回来了,那个被刘小四认为是小军官的人站了起来,说道:“哎哟,刘大将军,你看,耽误你吃饭了吧?”
刘小四说:“哦,我吃饱了,你们只要吃好就行。我们金龙军的伙食不是太好,因为我们总督啊,讲究艰苦朴素,不喜欢铺张浪费,你们是不是吃着这饭菜不可口啊,好像吃的不多呢。”
刘小四一边问着一边就用眼光快速的扫描了一遍那些人的表情,有几个人面无表情,还有两个半闭着眼,四个人应答刘小四的话点点头,只有那个为首的说道:“好啊,饭菜嘛,嗯,不错不错,只不过我们呢,临上山的时候,在山下那个酒店里吃饭吃的有点饱。”
接着,他对自己那些人说:“往后啊,这就是咱们的家常便饭了,吃长了也就都习惯了,对吧?”然后又转向刘小四说:“刘大将军啊,俺们能留下么?你请示你们大头领,能让俺们留下么?”
刘小四说:“啊,我请示了我们总督。是这样啊,我先介绍一下我本人。我本人是金龙军的五虎大将,刚才那个跑堂的说了。我也是咱们金龙军第一师的师长。按照我们金龙军的规定和我们总督的要要求,你们谁能留下,得经过考察和考核,才能确定。若是都能通过考察和考核,那就都留下,成为我们的弟兄。但不能通过的,那就只能回去啦。不管谁留下,就在我这个师当兵。”
小四一番话,本以为他们会吃惊或是有害怕的样子,却都没有,反而似乎都很平静,好像这样的安排都在预料之中似的。由此,小四更加断定,这些人的来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