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
“我楚歌不是孬种！”
最后一声咆哮，如同杜鹃泣血，响彻在空旷死寂的庭院上空。
下一瞬！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甚至没有人能捕捉到一丝残影。
城主府外外的金城军阵列中，所有士卒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仿佛正午的烈日被人生生拽到了地面！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天河倒灌，轰然压下！
轰隆——！
那不是兵器交击的声音，更像是九天之上的神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大地，在剧烈地震颤！
坚固的军阵，在这股纯粹的力量余波冲击下，竟被硬生生向后推出了十数步！
无数士卒骇然色变，气血翻涌，东倒西歪，更有甚者，已是七窍渗血，当场昏厥！
他们甚至连敌人的一片衣角都未曾见到，仅仅是被那战斗的余波扫中，便已身受重伤！
这……就是宗师之战？！
所有尚有意识的士-兵，眼中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骇然。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武功”二字的理解范畴！
这分明是神仙打架！
而凡人，连在旁边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秦泽勒住缰绳，身下的战马早已不堪重负，悲鸣一声，四蹄一软，竟被活活吓倒！
他面色沉静如水，在那股惊天动地的能量风暴中，衣袂猎猎作响，身形却稳如山岳。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那片被烟尘与狂暴气劲彻底笼罩的庭院中心，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不起丝毫波澜。
从楚歌选择动手的那一刻起，结局，便已写定。
狂暴的轰鸣声，只持续了不到十个呼吸。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动静，只是一场幻觉。
风，重新开始流动。
卷走了漫天的烟尘。
庭院内的景象，也终于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那里已经没有了庭院。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洞。
而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正背负着双手，缓缓从坑洞的边缘，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件纤尘不染的白袍。
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
仿佛他刚才不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而只是去后院散了个步。
唯有衣角处，沾染了一滴殷红的血珠。
不是他的。
看到这一幕，秦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意料之中。
毕竟，如叶忘仙所言，半步宗师与真正的武道宗师之间，看似只差临门一脚，实则……
一个在天。
一个在地。
是仙与凡的差距！
秦泽翻身下马，迎着那道缓步走来的白色身影，快步上前。
“叶老。”
他刚准备开口询问战况，叶忘仙却抬了抬手，抢先一步开了口。
那张淡漠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还有一口气。”
“他想见你。”
听到叶忘仙的话，秦泽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的……错愕。
他并不意外楚歌还能剩下一口气。
武道宗师，自有宗师的气度。
他意外的是，楚歌，这个刚刚还叫嚣着要拿他垫背，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枭雄，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点名要见自己？
这是何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还是说，有什么最后的阴谋诡计？
秦泽的脑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溃兵中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到秦泽面前。
正是楚胜天。
他脸色煞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甘，死死地盯着那片废墟的中心。
“秦都尉！”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想……随你一起去。”
听到这话，秦泽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
楚胜天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
哪里是想一起去，分明是担心楚歌还没死透，想要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好让自己彻底心安。
真是……孝感动天。
秦泽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
不过，让他去看看也无妨。
一个已经废了的楚歌，翻不起任何风浪。
思索了片刻，秦泽轻轻颔首。
“可以。”
得到允许，楚胜天明显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秦泽与楚胜天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府邸”的废墟走去。
当两人跨过那早已化为齑粉的门槛时，即便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秦泽，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而身后的楚胜天，更是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
简直就是末日！
原先那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此刻早已不见踪影。
高墙飞檐，尽数化作了残垣断壁。
坚硬的青石地面，像是被无数陨石犁过一遍，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缝，最中心处，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恐怖坑洞！
要知道，这城主府，可是被楚歌当成血莲教新总坛！
占地之广，堪比一座中型宅院！
可就是这样一座坚固的堡垒，仅仅是两位绝顶高手战斗的余波，便被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秦泽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深坑的边缘。
那里，有一道清晰无比的剑痕。
从东至西，贯穿了整个府邸，甚至延伸到了远处的城墙之上！
仿佛，是有一位天神，持着巨剑，在此地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看到这一幕，秦泽对“武道宗师”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恐怖力量，终于有了一个全新的，也是最为直观的认识！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力量了。
这是行走在人间的……神！
“妈的。”
秦泽收回目光，低声吐槽了一句。
“这还能算是人吗？”
相较于秦泽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一旁的楚胜天，则更关心另一件事。
他双目赤红，如同疯了一般，在那片废墟之中疯狂地搜寻着。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处角落。
在那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有一块半人高的巨石。
而一道残破的身影，正静静地倚靠在那块巨石之上。
“秦都尉！”
楚胜天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回头，声音激动地指着那个方向。
“他在那里！”
秦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
楚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血莲教主，那个野心勃勃的半步宗师，此刻正了无生气地靠在那里。
他身上那件华贵的黑袍，早已被狂暴的剑气撕成了碎片，露出了下面布满血痕与伤口的躯体。
他低垂着头，发丝凌乱，生死不知。
寻到楚歌，秦泽不再犹豫，缓步走了上去。
他的脚步很轻。
踏在碎石之上，却发出了清晰的“沙沙”声。
在这死寂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刺耳。
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靠近，那道倚靠在巨石上的身影，猛地一颤。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伴随着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
他缓缓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那颗曾经高傲无比的头颅。
一双浑浊而黯淡的眼睛，望向了正站在他面前的秦泽。
他的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疯狂与怨毒。
剩下的，只有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你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