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明显思维更清晰。
手中兵器也是这拨人中最好的,除了长刀之外,腰间还有一条滚了铁丝的长鞭,属于特制兵器。
邹平稍不注意,便被一鞭子抽在背上,立刻捂着胸口呕出一口血来。
“大人!”附近的小兵见了急忙唤道。
这些人有了明确指令后,便不再纠缠,边打边往城中奔去。
邹平即使负伤,仍然坚持带人抵抗,且战且退。
从二楼城楼处退到了城门口。
刘三郎见邹平捂着胸口,满身血迹,明显受了内伤,却仍然坚持和乱军中领头的几人缠斗着,明显不敌。
不由心中急切。
想也没想,便从背上取下弓箭,一下子连射三箭。
正正好从领头那人脖颈中穿过。
一息后,那人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杳杳出血的喉咙,随后应声倒地。
眼中充满不甘!
其他人见了后都十分忌讳的看向刘三郎,也不纠缠,更没去管倒在地上的领头人。
只尽力往县衙方向而去。
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粮食。
当然,如果能把县城重新攻下接手,那是最好了!
有了刘三郎帮忙,邹平得以稍稍喘息。
刘三郎这头连射几箭后,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箭矢嗖嗖射出,专门盯着领头的那批人,兵书上说过,擒贼先擒王!
二十支箭羽射出,箭无虚发。
周边守城的小兵们见此眼神都变了!
乱军那边是恨得牙痒痒,刘三郎这样的完全就是战场大杀器,还是那种想绕都绕不过去的。
既然绕不过去,那就只能上了。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提刀涌向刘三郎。
刘三郎没工夫关注众人的想法,他只知道,只要面前的人是敌人,提刀砍就是了。
一刀一个,比杀猪轻松多了。
大刀简直要舞出残影。
城门处其他人也趁势配合。
战局顷刻变幻,刘三郎这边明显占了上风。
邹平看了安心不少,提着一口气安排道:“贾虎、耿直,你俩带人往县衙方向去追击跑走的那些人,快!”
“遵命!”贾虎、耿直领命后快速带人走了。
……
战局一直持续到天色微明,乱军眼看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只能不甘心的先撤,保命要紧!
城门附近一地死尸,还有不少受伤的士兵躺在地上呻吟。
邹平失血过多早已昏过去,现下被人抬去了军医处。
刘三郎满身是血,疲惫的拄着长刀靠坐在城墙边大口喘气,眼神发直。
今天是他这辈子杀人最多的一天,砍人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感觉到手麻。
“刘大人,您真厉害,堪称神射手,乃吾辈之楷模啊!”有小兵激动道,眼神仰慕。
“就是,就是,比游大人射术还厉害”,其他人也点头附和。
军营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只要你有真本事,就能让别人服气。
刘三郎回过神来,摇头不语,歇息片刻后,才拄着刀站起身,踉跄几步后嘶哑道:“县衙怎么样了?”
有小兵笑着回道:“县衙无事,张大人带兵守着,粮食一粒也没少,多亏张大人英明,提前派人在祠堂和水井处守着,这些人中还真有好几个乱军的奸细,准备趁乱放火给咱们添乱的,直接被当场抓住斩杀了,痛快!”
“真是白瞎前几日喂他们的米粥了,喂狗也比喂他们强”,有小兵愤愤嘀咕。
赈济的粮食还是从他们的口粮里抠出去的,能不让人恼火嘛!
“我去看看”,刘三郎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刚走几步,只觉得眼前发晕,这是浑身脱力的表现。
阮三从不远处奔过来,一把扶住刘三郎着急道:“我的哥哥哎,你先好生歇着吧,打扫战场有我呢,这次敌袭你可是出了大力了!”
说完不顾刘三郎反对,直接拉了一个小兵吩咐将人带回县衙睡觉,务必得亲自看着刘三郎在床上躺下才行。
这次敌袭对方一共损失八百余人,有些受了伤没跑掉,当场还没死透的,阮三直接带人挨个儿补刀。
军营这方则阵亡一百余人,受伤三百多人。
几个军医忙的团团转。
张平安在县衙苦守一夜,虽没受伤,但也熬得眼睛胀痛。
吃饱拿了热手巾过来:“大人,您敷一敷眼睛吧,舒服些!”
“你也下去歇息吧,陪我熬了一夜了”,张平安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哑声道。
“那小的退下了”,吃饱轻声应道,躬身行礼后才轻手轻脚出门。
张平安躺在椅子上,太阳穴跟着一跳一跳的痛,眼前走马观花似的。
这次只是第一次,以后自己就要与这种生活常伴了,必须要习惯!
强迫自己入睡歇了两个时辰后,张平安才召了阮三过来核对战后损耗。
阮三有些忧心忡忡:“别的都还好说,就是邹大人情况不太好,军医说内伤严重,恐怕扛不过去啊!”
“让军医用最好的药,尽最大力气救治,邹平是个可造之材,人也年轻,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张平安沉声道。
“我随身带的行李里还有些百年老参片、麝香和七厘散,都是能治内伤的好药,待会儿我让吃饱给军医送些过去。”
“明白,待会儿我往军医那儿走一趟,交代一声”,阮三点点头。
又叹息一声:“邹大人能和大人共事是他的福气,您这么为他着想,一定没事的!”
战场上能有这些金贵的好药用,邹大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经过一场战争,县城的气氛比以前更凝重,听不到任何欢声笑语。
百姓们像鹌鹑似的缩成一团,大气也不敢出。
生怕被认成是内奸!
昨日被斩杀的几人他们还没忘呢,谁知道他们这些人中谁是混进来的乱军!
张平安背着手,把这些看在眼中,这几天的努力算是白费了,一朝回到从前。
不过没关系,他有耐心和时间!
换个角度看,恐怕这些百姓短期内会十分老实,这样也便于治理。
不是全无好处。
……
到了傍晚,终于传回了好消息,老秃带着粮草安全回来了。
等张平安过去见到人,才发现老秃也浑身是伤,铠甲被砍的破破烂烂,肩膀处用纱布包着,还在渗血。
“这是有人去劫粮草了?”
“还不是那帮狗娘养的,跟绿头苍蝇似的,闻着味儿就来了”,老秃骂骂咧咧,但语气还算轻松。“不过好歹粮草没出问题,不然就完了,幸亏老子过去接应了!”
“辛苦了!县城也遇袭了,还好粮食没被抢,情况不算太差,乱军也打跑了,不过我们自己也死伤不少”,张平安皱眉道。
“我知道,进城的时候听阮三说了,老实说,伤损比例一比七,这就算不错了。
那些乱军虽然武器装备一般,但个个身经百战,悍不畏死,十分难对付,以前我们将士的伤亡比例一直都比他们高,这次多亏是提前发现他们偷袭,又占据着守城优势,你也指挥得当,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地个结果”,老秃摆摆手道。
这个结果已经比他预计的好多了。
尤其是张平安,有些让他刮目相看,虽然以前是文官,但指挥起来也头头是道,临危不乱。
抓内奸、守水井,一步不错!
还有在县衙院子进门处撒铁蒺藜这事儿,时机实在把握的太好了。
对于从前做文官的人来说算指挥的很不错了!
“你也说了,这次也就是占据了守城优势罢了,加上值夜的人发现及时,才没被他们偷袭成功,如果偷袭成功两方正面对战的话,结果就不一定了”,张平安不敢居功。
凝眉继续道:“这些人的战斗力确实惊人,往后对战中最好还是智取为好!”
“你当我不想吗?难啊!”老秃翻个白眼摇头苦笑。“以后你跟他们多对上几次就知道了,难对付的很!”
说完想起什么:“对了,荞麦种子这次也送过来了,咱们这两天要抓紧把荞麦种下!”
“这倒是个好消息,今天要清点战场,肯定是没时间了,明日我带人去田里,等到大雪封路的时候起码能多点存粮”,张平安笑道。
“成,我也困了,先去歇着了,有事儿喊我”,老秃起身伸了个懒腰后走了。
荞麦对土地要求不高,耕种也简单,条播、点播或者撒播都可以。
为了节约种子,多种些地,张平安选择的是费功夫些的点播方式。
两三日后,所有荞麦种子便都种下了,将将才种了三百多亩,再多,种子也不够了。
邹平的伤情也得到了有效控制,已经能慢慢起身了。
他受的是内伤,麝香和七厘散正能开窍醒神、活血通经,穿透力极强,适合严重内伤昏迷、淤血阻络、心腹剧痛之症。
军医看了都直叹神奇,心下暗道:还是得用好药。
东西金贵,剩余没用完的麝香军医不敢昧下,又差人送回给张平安。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收的道理,留着给其他需要的伤患用吧,再金贵也没人命金贵”,张平安又让人送回去了。
因为这件事,张平安在军营中一时之间名声很好,声望很高。
底下士兵们也开始慢慢认可这个文官转过来的武官上司。
老秃面上没说什么,但也在心底暗暗称赞了一番。
珍惜善待士兵的上司才是好上司。
他其实打心眼里最烦和那些酸不拉叽文绉绉的文官打交道,以前没少遇到过,属于互相看不上。
现在这样就很好,要不说,还得是周大人选人有眼光啊!老秃想到。
刘三郎和阮三也是一样,手里有了实权,做事更有底气。
和士兵们打成了一片!
尤其是刘三郎,进步飞快。
他自从考武举后,就习惯性经常看兵书,学了不少道理,虽然平时和手底下士兵们打成一片,却严而有度,刚柔并济,不失领导威严。
假以时日成长起来,一定是朝廷武将中的中流砥柱。
时间一日日过去,泽县慢慢恢复安稳,有了粮草,士兵们也不心慌了。
张平安考虑起另一件事情,和老秃商量:“现在城防加固了三遍,城内兵力粮草充足,各方面慢慢进入正轨,乱军短期内应不敢再犯,咱们是不是得考虑城中这些百姓的安置问题了,任何一个城池休养生息的时候都少不了人口,现在这两千多人实在太少了!”
“那你的意思是?”老秃眼神示意往下说。
“你没发现吗,现在县城中一个小儿都没有,这样可不行,合适的青年男女婚配是当务之急,得拿主意了。
什么是家?有父、有母、有妻子孩子才是家,因为有亲人在,才会对一个地方有感情,有归属感,才可能真正的安定下来”,张平安细细分析道。
说完看老秃低头沉思中。
张平安轻声咳了咳才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不知你发现没有,好些士兵下值后爱往祠堂和学堂那边去,都是去找女人的,前线艰苦又危险,朝不保夕,军营中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他们看到女人想往上扑,我也能理解,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百姓不是军妓,不是想怎样就怎样,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重新建立这座城池,而不是去肆意消耗挥霍百姓的信任。”
“这件事我知道,我也说过那些兔崽子们,但男人嘛,你懂的,这也无伤大雅,前线哪里都是这样的,况且那些女人也是自愿的,都是那些小兵们拿吃的喝的去换的,说实在的,我们已经算是军纪严明了”。
说到这件事,老秃对这点持不同看法,言语中十分护犊子,对这事儿不以为意。
张平安也正是知道老秃护短,措辞才这么委婉的。
不等张平安再说什么。
老秃摸着下巴接着道:“周大人严禁我们进城之后烧杀抢掠,我自问我也算治下有方,平时对底下人管的也紧,但是老爷们在前线流血拼命,连这点乐趣都要剥夺的话就太不近人情了。
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做事有自己的打算,能力范围之内我愿意全力配合,这么地,该婚配婚配,这事我没意见,但是得从中抽出六十名做营妓,正好也干些缝缝补补的活儿,其他人随你支配,我也能跟你保证,以后底下人不会再随意侵扰其他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