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点炸了老头子。
林七夜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交接？”他看向吴痕，压低了声音，
“一个快死的小屁孩，能他妈交接什么？王位吗？”
吴痕镜片下的目光深邃得像一潭寒水：“不知道。”
“但他今晚闹出这么大动静，又如此顺从地被捕，”
“还点名要见刘院长……这套流程走下来，太顺了，顺得像一场排练好的戏。”
“演给谁看？”
“或许……是演给我们看。”
“也或许，是演给某些我们看不见的‘观众’看。”
吴痕的话，让林七夜想起了雨夜高楼上那个模糊的人影。
妈的。
林七夜心里暗骂一句，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走，去寒山孤儿院。”林七夜当机立断，
“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寒山孤儿院门口。
破旧的铁门在雨中吱呀作响，刘老头撑着一把黑伞，
佝偻着身子站在台阶上，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当他看到乌泉从守夜人的车上下来时，整个人明显松了口气，
但随即又被跟在乌泉身后的林七夜和吴痕吓了一跳。
这两个人气场太强了，只是站在那，就让周围的雨水都仿佛冷了几分。
“刘爷爷。”乌泉走到老人面前，低着头，声音很轻。
“小泉，你……你没事吧？这些人是……”刘老头想去拉乌泉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我没事。”
乌泉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塞进刘老头手里，
“我跟同学约好了，出去闯荡几天。”
“这是我攒的钱，你拿着给弟弟妹妹们买点好吃的。”
刘老头愣住了，捏着那两百块钱，手足无措：“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闯荡？快跟我回去！”
“不了。”
乌泉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我该走了。”
他抬头，深深地看了刘老头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不舍，
没有留恋，只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愧疚。
站在一旁的林七夜和吴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对劲。
这哪是孙子跟爷爷告别？
这他妈分明是在交代后事！
“等一下。”
吴痕突然开口，冰冷的目光锁定在乌泉身上，
“你是不是给刘院长留了什么东西？比如说……一封信？”
乌泉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没有回答，但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沉默着，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街对面。
林七夜和吴痕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里空空荡荡，
除了被路灯拉长的树影和瓢泼的大雨，什么都没有。
可那种被窥视的诡异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妈的，装神弄鬼！”林七夜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一把抓住乌泉的胳膊，
“上车！有话回去跟我们说！”
乌泉没有反抗，任由林七夜把他塞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的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站在雨中的刘老头，嘴唇微动，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刘老头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黑色的越野车消失在雨幕中，手心里还攥着那两张潮湿的钞票。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他喃喃自语，转身推开了孤儿院的大门。
一股异样的寂静扑面而来。
太安静了。
往常这个时间，小一点的孩子早就睡了，但大一点的几个，总会在客厅里看电视或者打闹。
今天，整个孤儿院里，除了雨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刘老头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快步冲进孩子们的宿舍，一间一间地看过去。
床上，孩子们一个个都睡得死沉，像是被人灌了迷药，怎么推都推不醒。
当他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时，心彻底沉了下去。
小艳和钱诚的床铺，是空的！
这两个孩子，是院里除了乌泉之外，年纪最大的两个。
刘老头踉跄着退回客厅，目光扫过四周，最后定格在了那张破旧的方桌上。
桌子中央，静静地放着一封信。
他颤抖着手走过去，拿起信封。
信纸上是小艳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
“刘爷爷，我们跟泉哥一样，出去闯荡了，您别找我们。”
“等我们挣了大钱，就回来孝敬您。”
谎言！
拙劣不堪的谎言！
乌泉刚刚才在他面前演了一出“离家出走”，
转眼间，另外两个孩子也用同样的借口消失了？
还他妈留下了内容一模一样的信？
再联想到满院昏睡不醒的孩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了刘老头的脑海！
这不是偶然！
这不是孩子们自己的决定！
有人在背后搞鬼！有人在把他的孩子们，一个个地从他身边带走！
“混蛋……”
刘老头干瘦的手猛地攥紧，信纸在他掌心被捏成一团，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担忧和困惑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火山爆发般的愤怒与决然！
他猛地转身，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出大门，奔向墙角那辆破旧的电瓶车。
拧动钥匙，发动，加速！
老旧的电瓶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轰鸣，
载着这个愤怒的老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疯了一般冲进了无尽的雨幕之中！
与此同时，疾驰的守夜人专车内。
一片死寂。
林七夜开着车，吴痕坐在副驾驶，乌泉被铐在后座，三人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乌泉那死水般的声音在后座响起。
“我知道你们守夜人，一直在查三年前临江仓库的那场大火。”
林七夜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通过后视镜，与吴痕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小子，终于要摊牌了？
“我可以把关于那场火的记忆……全部给你。”
乌泉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后视镜里的林七夜。
林七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可以啊。说说你的条件。”
乌泉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告诉我，沈青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