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战战兢兢还没坐稳,那嬷嬷又笑着说道:“明日会有礼仪嬷嬷教导娘子礼节,您得从走路坐卧开始练习,且有的苦呢。”
温婉说话滴水不漏,“多谢嬷嬷教诲。”
等嬷嬷走后,温婉就当自己是来天上人间进修的瘦马,从文化到身段全方面的升级。
不就是练字嘛。
以前义父总说她的字如蚯蚓上吊,她便一直勤学苦练,写字不是问题,但抄书——
妈的。
怎么魏家人都喜欢让她看《女戒》?
“谦让恭顺、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
“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净自守——”
温婉抄到后面,开始面目扭曲。
脑子里开始想起她的《娇娇传》和《真假千金》——
这一眨眼,铜壶更漏已经来到了亥时,温婉滴水未入,饿得头晕眼花,眼皮打架,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片刻,窗牖上模糊闪过一个身影,魏皇后看见里头睡得正酣的温婉,“刚来第一天就露了原形!要不是看在她生了两个孩子份儿上,本宫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她!”
何嬷嬷笑眯眯说道:“娘娘,老奴瞧着这温娘子也是个性子倔强的,倒是跟侯爷小时候一模一样。这夫妻两倒也般配。”
“婚事都没办,谈何夫妻?”魏皇后面色愠怒,一想起魏峥被她哄骗去做了上门女婿,心头总不痛快。
兄嫂就剩这一根独苗,偏她还没将魏峥照顾好,光是想想,魏皇后就觉得对不起魏家的列祖列宗。
好在两个孩子及时上了魏家的族谱。
“明日让何嬷嬷来,只管严厉的教她,此女牙尖嘴利,又太有主意,得让她学会谦卑柔顺这四个字!”
魏皇后抽身欲走,又想着温婉睡的那偏殿没有火炉,虽说已经开春,但入了夜还是凉,她又嘱咐了一声,“睡在偏殿成何体统,把她叫醒,让她去床上好好睡。明儿个可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那嬷嬷笑吟吟的领命,“皇后娘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温婉浑浑噩噩的睡了一觉,次日一早就开始学习宫廷礼仪,先是行走跪拜,讲究步不闻声,头顶瓷碗不晃动,裙摆亦不随之摆动;再是跪拜礼,从三跪九叩到万福礼,一整日下来腰酸背痛,膝盖淤青,那位教习嬷嬷更是严厉,动辄便是戒尺责打。
这还不算完。
到了晚上,嬷嬷会拿来烛台,再将那一摞女戒的书摊开,铺上厚厚的宣纸,美妙的夜晚就又开始啦!
只需要把拢共十几万字的书抄上三遍就好啦!
温婉抄到最后,眼睛抽抽、手指抽抽、目眦欲裂、面若疯癫,才换来魏皇后一句轻飘飘“不够,一股子小家子气,要想做侯府的主母,不够!”
温婉低头嘀咕:我做外室吧。
魏皇后:“她在说什么胡话?来人,香茶漱口,直到吐字清楚为止!”
这日下午,温婉在偏殿内抄书抄到天昏地暗,终于听见外间一阵做贼似的脚步声,温婉刚打开偏门一条缝隙,便看见着一年龄和她相仿的男子,着一身黄色圆领袍衫,胸前图案竟是蟒纹!
“太子殿下!”
温婉作势就要下跪,却被那人虚虚扶了一把,“表嫂!”
叫得还挺亲热!
但是……
这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是怎么回事,你是太子啊,不是小贼!
太子殿下顺着缝隙钻进来,径直入内,温婉心中觉得不妥,四下望去,却也没看见嬷嬷和皇后她们。
太子殿下从胸口掏出一封热乎的信,“啪”一声放桌上,“表嫂,表哥想来看你,但母后不允,只好托我带信进来。他还说家里一切安好,让你放心。”
温婉犹如大旱逢甘霖,她眼下被困深宫,每日学习那劳什子《女戒》《女训》,感觉脑子里进了大量的屎,急需现男友的情书做精神食粮。
温婉迅速打开信来,一目十行的看,“为何没有提及他双腿之事?太子殿下,他的腿伤如何了?不是说京都最好的大夫全在侯府吗?”
太子被她问得一愣一愣,“我不知道,我见他还坐着轮椅,等在宫外呢。”
“难道毫无起色?”温婉喃喃自语着,她心中所挂念之事只这一件,其他莫素芳、学女德都无关重要。
她这些日子一直极力忽视魏峥可能再也站不起来这个事实,两人绝口不提,粉饰太平,但温婉如何不知,魏峥腿疼时常发作,甚至疼得夜半无法入睡,需宣大夫诊治。
好几次魏峥下意识的想抱她坐腿上,但后来都不动声色的作罢。
温婉全都装作不知。
他们甚至已经两个多月不曾同房。
魏峥的腿伤就像是回旋镖一般,扎中了她。让她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多么可恶,只因病痛就将恶劣的情绪对准家人发泄。
可身份对调以后,温婉才明白,更难做的永远是那个健全之人。
温婉收了信,抬眸看向外面那朱红色的宫墙,“他现在…在宫外?”
太子殿下点头,“无召不得入宫,母后不宣他,他不能入内。”
皇后娘娘摆明是要让她吃些苦头,自然不会让他二人相见。
淦。
她和手办是什么牛郎织女,要通过太子殿下来牵线搭桥吗?
“表嫂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表兄?”
“太子殿下客气,我和侯爷无名无分,您叫我表嫂…实在让我无地自容。”
我们年轻、稚嫩、热心、八卦的太子殿下眼里闪动着熊熊的火苗,仿佛要将温婉脸上盯出个洞来。
温婉从后世吃瓜群众的脸上看到过同样的表情。
果然。
“听说你把我表哥抢去做上门女婿后还将他给踢出了局?”
温婉心虚撤退,“我没有,太子殿下莫空口白牙污人清白。”
太子殿下却步步紧逼。
眼底八卦的小火苗似乎要将屋子烧起来。
“你撒谎。本宫不信。母后说你巧言令色、心机深沉、若不调教,以后会一辈子拿捏表哥。”太子殿下双手背负在后,优哉游哉,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表嫂,你快教教我,怎么才能拿捏表哥?”
温婉:……
你表哥在外面跟望妻女石一样坐在轮椅上,你却在这里求教怎么拿捏一个半瘫痪的手办?
还有这太子殿下怎么是个傻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