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天一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哪知道男女这些弯弯绕绕,在他看来,只是刘仁成胆怯往后缩了回去,才导致陈小英没有向前,不过,情爱之事的微妙,语言有的时候的确难以言说。
这一晚的加餐,四个人都吃撑了,回到酒店,就呼呼大睡,只有一人,还独自坐在警局的门口,他心里的滋味,何止五味,个中苦楚,一时间将心脏填得满满的,刘仁成看着天上的夜空,没有乌云,也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彷佛这样大的宇宙里,没有他能隐藏的地方,哪怕只有一点点,只要能够喘息,他也能感到好一些,他实在不明白,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在什么环节,他刑侦多年,没有遇到比眼前难题还要难的事,亲手送曾经的爱人进入大牢,曾经的爱人,已经面目全非,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还有,现在即将要结婚的女孩子,他要怎么述说,这一切,像一团麻绳,此刻正用力地勒住自己的脖子,刘仁成感到越来越喘不过气,就在他难受得像要呕吐之时,有人伸出手,递给他一瓶水,他抬起头,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小英。
刘仁成说道:
“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想来看看,我们刚出去吃完饭,天一说联系不上你,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
刘仁成轻轻地发出苦笑,说道:
“小英,是我的错吗?”
陈小英抬头看着深邃的夜空,说道:
“谁都没有错,是命运的玩笑,我们被捆在一起,这是考验,仁成,你要被打败吗?”
“我不知道,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能理解,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难题,只是,你这一道,的确太难。”
刘仁成心里好受了些,还是陈小英了解他,刘仁成说道:
“谢谢。”
陈小英转过身,也坐在石阶上,接着说:
“阿花,不会恨你。”
“我好无能,靠近我的女人,都很痛苦。”
“不,仁成,你别这样说,只是命运的巧合而已,不会永远都这样。”
刘仁成侧过头,看向陈小英,说道:
“小英,你比以前乐观。”
“嗯,不乐观又能怎么样,既然来一次,我不想认怂,年轻时候的那些错事,已经让自己遍体鳞伤,总不能自己蜷缩着活在那些错误的日子里吧。”
刘仁成听懂了这句话,心里浅浅一笑,他很爱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是,时过境迁之下,真的会把人各自走散,等到遇到之时,也都不是曾经的你你我我了。
刘仁成接着说:
“你一定会成为非常优秀的老板。”
“托你吉言,我在努力。”
陈小英看着刘仁成的手臂,问道:
“现在还会疼吗?”
“嗯,换季的时候,有些疼,也会痒。”
“好好对待那个姑娘,阿花已经这样,既然你认定你是深渊下的恶魔,那就全部都接住吧。”
陈小英短短的几行话,让刘仁成如释重负,难道自己真要背着这万斤沉重的伤疤过日子吗?刘仁成心里想:老婆,对不起,我是一个薄情的人,求你不要原谅我。
刘仁成站起来,突然伸出手,说道:
“陈小英,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刘仁成,中国人民警察,昆明xxx分局大队长,我将用我的余生,投入国家工作,以铲除毒贩为终生事业。”
陈小英站起来,举起右手,作军礼样,说道:
“向刘警官致敬。”
陈小英挽着刘仁成剩下的手臂,走出警局,他们一同走回了酒店,刘仁成回到自己房间,陈小英在酒店一楼外的石阶上,看着深邃的天空,这一晚,她感到宇宙空间是如此的开阔,人是何等的渺小,每个人都该珍惜生命,用力活出自己。
陈小英,时隔35年,找到了自己。
次日上午,几人都在收拾行李,只有陈小英一人站门口,看着史青云急急忙忙整理东西,笑着说:
“女人,真是麻烦。”
史青云撅着嘴说道:
“好了,老大,求你们别催我了,刚刚朴天一已经都说过我,你现在又说我,主要也没几个女的像你这样啊,出门就只带一个睡衣,擦脸的就一瓶水,我做不到。”
陈小英笑着说:
“东西多了,人会有负担,物质这个东西,会产生连锁反应,人心嘛,总是填不满的,不过,也掏不空。”
“我说老大,你最近这些名言警句,下一次说的时候,先提醒我一下,我一定拿笔记下来,以后制作成陈小英精简哲学小语录。”
“你少来,我就这么点文化,还语录,不敢当。”
史青云抓紧收拾她的东西,陈印锦看着陈小英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便说道:
“陈小英,我发现你出息了。”
哥,你什么意思?骂人就直接说嘛。
“呵,你还知道我带有骂人的意思。”
“谁不知道谁啊。”
“青云,你看看,现在这小嘴,太能说了,敢情从前是憋着的,没憋坏吧。”
“哎呀,哥。”
“哈哈哈,看看,这都会撒娇了,陈小英,你前途不可限量啊。”
陈小英被笑红了脸,没搭理他们几个,便走下一楼,只见杨剑从对面走进酒店大堂,陈小英非常诧异,说道:
“杨剑大哥?你怎么在这?”
杨剑笑起了哈哈哈大笑声,说道:
“我还以为那个老板是骗我的呢。”
“怎么回事啊?”
“我昨天下午到的兰州,这边有一个好哥们,和我有业务往来,晚上我们出去宵夜的时候,我就看见有一个背影特别想像你,就问那个饭店老板,说是听到你们吃饭有一个名字叫陈小英,还说是住在这个快捷酒店,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想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哈哈哈,真是好巧啊。”
“还真是,真的是你,你是不是到这边还有事啊?”
“已经办完了,一会我们就出发去机场,下午回广州。”
“哎呀,我还说请你吃顿饭呢,头几天你突然就说走,对了,史经理和我提过你们的竞争对手,我已经查出来了,她们接了好棉家的尾货,那种材料,好一点的公司都不会要,好棉也不买,也不知道是怎么跟人家谈的,竟然把那种次棉发走了。”
陈小英挑动眉毛,说道:
“杨剑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你给我提供的这个信息,简直价值连城。”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嗯,是略微夸张了一点。”
陈小英捂住嘴笑起来,杨剑接着说:
“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你回去注意安全,我原是想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你,既然你都要走了,以后我们来日方长,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非常感谢杨大哥。”
杨剑已将陈小英要的货发出,那批货还有两天就能到达广州,陈小英出门送杨剑走远,只见史青云叫道:
“小英姐,过来退房卡啊。”
陈小英走回大堂,史青云问道:
“这里还会有熟人?”
“嗯,杨剑。”
“啊?那位杨经理?”
“正是他。”
“哇,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青云,你猜杨经理说了一个什么信息?”
“什么?”
史青云原本没在意,陈小英说:
“郭丽从好棉拿了最差的货,好棉都不买的,她非要,不知道是怎么谈的,还是加特快送到广州。”
史青云立刻将手里包放在地上,嘴巴张得大大的,说道:
“不是吧,她是疯了吗?”
“这就怪不得我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陈印锦从电梯出来,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
陈小英笑着说:
“说你也是磨磨蹭蹭,比女人东西还多。”
“我说陈小英,你还真是没良心,你看看这包里的一堆东西,哪一样不是想着为你准备的,真是狼心狗肺。”
陈小英傻笑,朴天一和刘仁成一同下楼,只是,刘仁成看着陈小英,已不同于昨日,几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刘仁成和陈小英,太自然了,刘仁成说道:
“收拾得挺快。”
陈小英回答:
“嗯,习惯了嘛。”
就短短两句话,另外三人齐刷刷看着她俩,不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陈印锦轻轻拉住陈小英,问道:
“你昨晚上悄悄出去,是不是就是去见他了?”
“嗯。”
“我说呢,怎么那么晚还不回来。”
“希望他好过一点。”
“嗯,这倒是,走走,赶紧出发了。”
一行人,赶往兰州中川机场,刘仁成飞回昆明,其余四人飞回广州,这几天漫长的日子,总算是结束了,不过,广州那边的仗,还等着陈小英。
漫长飞行,还要途经中转,史青云和陈印锦一直都在睡觉,朴天一好像在画什么图,多半都是工作上的事,陈小英哪有时间睡觉,她还要将头脑里的事,重新再次过滤,他们达到广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回到家中之时,莫姨听到钥匙声音,还以为是进了贼,一看墙上的时钟,才十点多啊,哪个贼这么胆大包天,莫姨喊道:
“谁?”
陈小英笑着说:
“莫姨,是我。”
莫姨快速几步走到门边,陈小英钥匙都还没拔下,门就打开了,莫姨差点哭出来,说道:
“小姐,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莫姨,别哭,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印锦跟在后面,将陈小英的东西放好以后,说道:
“妈,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莫姨回答说道:
“好,好,早点回去休息,辛苦了。”
陈小英用力抱住莫姨,说道:
“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我就说我怎么做那么奇怪的梦,把我吓死了。”
“嗯,我听哥哥说了,没关系,已经都过去了,莫姨,我想吃韭菜水饺。”
“好,我马上就去煮。”
十五分钟以后,陈小英吃着水饺,她最喜欢的味道,就是莫姨做饭的味道,只要能吃到莫姨做的饭,心里真是心满意足,莫姨给她煮了八个,陈小英几口就吃完了,说道:
“没吃饱。”
“嗯?小姐,你一直以来都是只吃八个。”
“太饿了,真是好好吃。”
莫姨笑笑,说道:
“出一趟门,还没有饭吃了,以后别出去了。”
“嗯,听您的话。”
莫姨又去到厨房,给她切了一根素黄瓜,陈小英嚼着黄瓜,说道:
“哪里都比不上家。”
莫姨这几日以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主仆二人,纷纷各自睡下。
第二天上午,陈小英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去华姐家,谁知刚走到停车场,就被史青云截胡了,史青云说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记住的。”
陈小英不明白,问道:
“记住什么?”
“老大啊,你真是老大,去医院检查啊。”
“哦哦,还真是忘记了,我想先去华姐家一趟。”
“你少来,上我的车,现在就去医院。”
陈小英不情不愿上车,她知道犟不过史青云,史青云是多么爱睡懒觉的人,能早起等在她家楼下停车场,就是史青云不达目的不罢休,那么小的孩子她都还没来的管,就直奔陈小英家,所以,陈小英不去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达到医院以后,做了全套的体检,只是在做胸片和乳腺检查的时候,医生表情有些凝重,史青云一直陪同在旁边,最后全部检查都结束之时,体检的医生说道:
“家属留一下。”
史青云问道:
“医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嗯,陈小英和你什么关系?”
“我姐姐。”
“你姐姐乳腺上的肿瘤已经好大了,接近半个鸡蛋大小,她自己感觉不到吗?”
史青云感到心惊,难怪陈小英说她腋下总是会疼,史青云用力吞咽口水,说道:
“医生,那是良性还是?”
“这个,还不好说,需要进一步检查。”
史青云被叫进医生办公室的时候,陈小英正好去卫生间,等到陈小英回来的时候,史青云正好出来,陈小英看见史青云脸色不好,便问道:
“是不是检查不太好?”
史青云从玻璃窗看向远处,突然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