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出来,二小一回宫,就跑我这来了,就是怕你们爷俩收拾他!”
郭惠妃看着低眉顺眼的朱樉,开口道,“也能猜到,他肯定是犯了大错!”
“可不管什么错,他都是你弟弟,你都是当哥子的!”
“太子!”
朱标微微欠身,“您说!”
“谁能亲过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郭惠妃正色道,“你是大哥,你可以罚他!但不管他犯了什么错,你是不是都得想着拉把他一下?”
殿内,一片沉默。
“这老太太,心里什么都清楚!”
李景隆作为旁观者,心中暗道,“比谁都聪明!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哥俩的小心思!”
朱樉是让老太太,帮他说话。
老太太也看出朱标,就是想摆出储君的姿态,好好收拾老二。
“你心里对他再不满,可是在你老子那,是不是得维护着他?”
郭惠妃又道,“你维护他,他才真心承你的好。若是你不维护他,反而要重重处置他,那他对你这个大哥,就只有怕!时间长了,亲兄弟之间就出了嫌隙!太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再说!”
她拉住朱标的手,“你们的母亲走的早,就你们几兄弟...太子,将来天下是你的,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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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老话说,家有贤妻,不遭横事呢!”
马车晃晃悠悠,李景隆在车厢之中闭目沉思。
郭惠妃三言两语之间,看似是在说教朱标,其实也是在点拨朱樉。看似没说军国大事,但字字句句都是家国天下。
“她想的没错,说的也没错!”
“朱樉再怎样,也是朱标的亲兄弟。”
“有他和朱棡这样的亲兄弟在,外人是绝威胁不到朱标的!”
“而这两个兄弟,也别觉着是太子的亲兄弟,就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可惜...”
马车中的李景隆睁开眼,撩开车帘,看向窗外,心中暗道,“这三人,都是短命的!”
这时,他开口对赶车的李小歪问道,“到哪了?”
李小歪抱着鞭子,冷风让他嘴角挂了一行清鼻涕,“老爷,到了!”
吁!
马车在莲花大药房门前停住。
“您慢点!”
李小歪赶紧在车厢外头,摆上凳子,等候李景隆下车。
“凉着了?”
李景隆看着李小歪脸上的鼻涕,“一会让坐堂的先生,给你开点药!”
“不吃!”
李小歪摇头,“我爹说了,小病小灾不算事,扛扛就过去了!”
“那要是扛不过去呢?”李景隆笑骂。
“扛不过去?”李小歪眨眨眼,“死呗!”
“你个倒霉孩子!”
李景隆在他脑袋上搓了几下,然后从袖子中掏出一小块银子,“去边上,喝碗热乎的羊汤。”
“嘿嘿!”
李小歪拿着银子傻乐,“这银子购买半头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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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等见过公爷!”
药房的人得知李景隆要来,掌柜的已是带着伙计们,都在门口公侯。
见李景隆迈步进来,齐齐俯身。
就连药房之中那些抓药的百姓们,在见到李景隆蟒袍的刹那,也都低头行礼。
“这么大阵仗干什么?”
李景隆微微不悦,对着抓药的百姓们拱手,“叨扰各位了。”
说着,迈步朝后院走,“怎么抓药的这么多!”
“还不是前几年那场时疫给闹的!”
掌柜的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天一冷,这头疼脑热的药,就供不应求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帮着李景隆撩开门帘,“公爷,东城那边,新开一家灵芝药局....”
“谁的买卖?”
李景隆迈步进去,顺手把念珠捏在手中。
“江夏侯周家!”
掌柜的说着,又给李景隆倒茶,“往年京师大营的红伤药,成药,都是从咱们家买,他们一开,就把这份进项给抢了去。”
“随他!”
李景隆继续迈步,朝里间走去。
“这一里一外可是几万两银子的出息!”
掌柜的拎着茶壶,继续跟着李景隆。
“这些事你跟夫人说去,别来烦我!”
李景隆又是摆摆手,掌柜的在他身后站住,不再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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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先生忙着呢?”
李景隆进了里间,就见戴思恭正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本医书,眉头紧皱。
“哟,公爷!您怎么来了?”
戴先生忙起身行礼,笑道,“还没到盘账的日子呢!”
李景隆笑着坐下,“把李某当成钱串子了?不盘账就不能来?”
这莲花大药房是曹国公府的产业,而作为太医院两大圣手,戴先生楼先生两位,都各自有些干股。
别小看这份干股,足够他们在京师中,活的逍遥自在,无忧无虑了。
“您呀,反正没事,是不会过来的!”戴思恭给李景隆倒茶,笑道,“可是谁病了?托到您这边,让老朽出诊?”
如今戴思恭在京中的名气,简直堪比华佗在世。
上至皇帝,皇子皇妃,下至公侯大臣,不管谁病了,第一个选择的医生,一定是他。
“有个东西,您老给看看!”
李景隆说着,扫了扫周围。
“这是老朽配秘方的地方,没人!”
闻言,李景隆从怀中,小心的掏出一个丝帕子,然后打开丝帕之后,一枚圆滚滚深褐色的丹药,被放在了桌上。
“这....?”
戴思恭拿起来,先是对着阳光仔细的凝视,然后凑在鼻尖闻了闻。
“您哪来的?”
李景隆端起茶盏,“您别问,只管看!”
戴思恭瞬间郑重起来,拿了一把小刀,将丹药切开,然后捏了一点入嘴,慢慢的品着。
而后忽然把半枚丹药放入容器当中,碾碎之后再置于炭火之上。
“这东西,公爷从哪得来?”
自然是朱樉那要来的!
但李景隆还是没说话,“您看出什么来了?”
“这里面有罂粟!”
果然!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法源和尚的面孔,李景隆心中暗笑。
戴先生又道,“还有轻粉!”
就是汞!
“这两样加在一起,制成丹药!”
戴先生正色道,“能振奋精神,治疗疾病,使人周身舒畅。但....”
说着,他压低声音,“更是剧毒,杀人于无形!就以这丹药为例,一天一颗,五年之后,必然.....暴毙身亡!”
现在是洪武二十三年,五年之后就是洪武二十八年!
对上了!
历史上秦王朱樉就是死于洪武二十八年!
想着,李景隆的脸色就阴沉起来。
而后他忽然发觉,戴先生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悄悄的看着他。
“先生忙什么呢?”李景隆岔开话题。
“山西三爷那边,自秋天开始总是腹痛...”
戴先生说道,“太医院那边把三爷送到京城的脉案和症状告诉了老朽,老朽正在这琢磨,要不要去山西一趟!”
忽然,李景隆又是心中一动。
“法源和尚靠近朱樉,献丹!”
“而以朱樉有东西都要想着他三弟的性子,闻听朱棡病了,定然要把法源推荐过去....”
李景隆一笑,“您如今的身份,出京得圣旨许可才行!”
“三爷喜好生芹....老朽看了症状,觉得应是腹内有虫...病倒不是什么大病,拍出来就好!”戴先生继续道,“可涉及三爷,天潢贵胄,老朽要是不亲自去,还真不放心!”
“也是!”
李景隆淡淡的点头,“对了,我今儿来,还得让您配药!”
“您哪不舒服?”
“我们家那口子!”
李景隆随意的开口,“自从那年我在镇抚司那回,小凤身子落了病根,这几天冷了,又开始喘咳,隐隐有些低热.....一到晚上就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