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和医生离开后，芮和将大致的情况向宿聿汇报。
“里面太干净了，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宿聿没有说话，瞧着像是在专心攻克手中的苹果削皮术。
“地下城自毁，军方应该也注意到了吧？”芮和问。
宿聿说：“那么大的动静，装作不知道都很难。”
令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出口竟然敢就在边境出入口附近。
闸门的外表面模拟了岩壁的纹理和颜色，甚至植入了耐辐射的荒漠植物，任何遥感探测都会将其识别为自然地貌。
闸门周围埋设了诱导岩石坍塌的爆破点和信息素混淆装置，能干扰变异种的感知。门前的区域被划为永久禁区，有自动防御系统巡逻。
也不知是灯下黑，还是有人刻意抹去痕迹，这一块荒漠山体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连芮和他们乘坐的运输车的外壁，都用了最高端的隐形技术，进出能够完美躲过边防无人机的巡逻。
“能做到这个程度，对方的身份恐怕很高吧？”
芮和看着宿聿，他穿着硬挺的军装，像是从某个特殊场合下来的。比起那些缀满勋章的礼服，他的军服只有威严，像是龙的甲胄，坚硬之下是精悍的血肉之躯。
他微微低着头，睫毛盖住了一部分的瞳孔，扫下一片阴影，将思绪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上去像是在专注削苹果。
芮和却敏锐察觉到宿聿在想着别的事。
“殿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宿聿垂着眼皮，红色饱满的苹果在他的手中成了娇小的海棠果，修长的手指捏住锋利的刀片，一点点将皮肉分离，露出内里浅黄色的果肉。
随后他将这一颗削好的苹果递给芮和。
“是谁？”芮和问，“皇帝？还是皇后？”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有谁会让宿聿是这样的反应。
“你安心养病。”宿聿说，“这件事我会处理。”
芮和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宿聿，难道因为是你的至亲，所以你不忍心了？”
宿聿没有计较她语言上的冒犯，见芮和不接，就把苹果放在了旁边的碟子上。
“你先把身体养好。”
“你明知道我要为宁叙报仇。”芮和提高了音量，“我说过的，任何人都无法阻碍我。”
宿聿眉宇下压：“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你能对付的。”
“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我会处理——”
芮和打断了他的话：“宿聿，为宁叙报仇是我必须要做到的事。”
“哪怕我会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
宿聿没有芮和多说什么，见她态度冷漠，二人无声对峙了一分钟左右便离开了。
...
宿聿离开后没多久，陇山邑就进来了。
他也受了一点伤，车子高空坠落带来的剧烈撞击时为了保护芮和，他的胳膊和背都收到了不小的撞击伤，胳膊肘扭伤，背部红肿一片。
一进来，陇山邑就闻到了房间里若有似无的硝烟味。
“殿下来过了？”
“嗯。”芮和问，“你没受什么伤吧？”
“没事。”
陇山邑话本就不多，芮和又有心事，脸上没了从前看见陇山邑时一惯的似笑非笑，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死寂。
陇山邑瞥见桌上的白色碟子里放着一颗已经削好皮的苹果，因为氧化的原因果肉开始呈现黄褐色。
“对了，这里......是在殿下的庄园里面吗？”
陇山邑点头，顿了一会随后道：“这间房间，是殿下专属的。”
芮和问：“那外面有没有人看守？”
陇山邑点点头：“庄园里似乎加了好几支巡逻队，就连安保系统也升级了。”
芮和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
陇山邑就算再笨，也察觉到了芮和与殿下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他沉默地看着芮和，久到连芮和都感觉到他比以往都要异常的沉默。
正当芮和想问他还有什么事时，陇山邑开口了：
“你是beta吧？”
芮和有些意外，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你说什么？”
“你是beta吧？”
陇山邑重复了一遍，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芮和的脸。
芮和没想到第一个猜到她身份的人居然是陇山邑。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不是突然。”
陇山邑说：“就像现在，你的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车子坠毁后，陇山邑第一时间把防护面罩摘下，他的怀里就是芮和，但芮和的身上只有从地下城内沾染的信息素。
Alpha们在心跳加速等特殊情况下信息素都会不自觉外泄，穆心、闵东君还有他都无一例外。
只有芮和。
结合之前芮和的种种行为，都让陇山邑觉得疑点重重。
他一点点靠近芮和，眼睛看着芮和的眼睛，芮和能从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脸。
“你说你是alpha，那你现在闻闻看——”
“我有没有释放信息素。”
“你闻到了吗？”
面对陇山邑的步步紧逼，芮和倒是显得淡定不少。
到了这个地步，她的身份被不被陇山邑知道已经无可厚非，因为她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要对付的人，不是皇帝就是皇后。
否则不会有人能让宿聿是那种踌躇的反应。
“怎么？”芮和反问，“我是beta的话，你要去向殿下举报的我的身份吗？”
事实上，刚才陇山邑并没有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听到这句话，陇山邑才释放信息素出来。
整个房间，包括芮和的身上，都是他的味道。
如果芮和是个alpha，她应该会有所反应，可是没有。
不论是喜欢、厌恶还是其他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这一刻，陇山邑确定芮和就是beta。
尽管此前有所怀疑，但直到确定的这一刻，他的内心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一个beta，居然敢、居然能进入护卫队，和他们这一群alpha共事，并且能力不输他们。
陇山邑看着芮和，只觉得她的胆子实在太大。
“你就不怕殿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那你会去告发我吗？”
芮和眼眸弯弯，笑得促狭：“如果你帮我保守秘密，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陇山邑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