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
月下的秦关,人影如潮。
并非战争,而是筑墙造城。
人多力量大,几十万人搬砖、拾瓦、铭刻秘纹....效率杠杠的,昔日的一片废墟,而今,已有巍峨雄关的雏形。
如此浩大的工程,岂能无监工?大秦皇帝亲自坐镇的,至今都未回帝都,就在边境守着,秦关未造好前,他是不准备走了。
君主在此。
大秦将士自干劲十足。
皇帝可是许诺了,等完工那一日,犒赏三军的,凡是还在打光棍的,都把媳妇安排上。
彩礼?
皇族包了。
说到犒赏将士,秦煌真不是嘴上说说,那些战死的英魂,皆已入殓造碑,他们的家眷,也都得了妥善安置。
追封...自少不了。
秦关一战中,那些军功卓着的,不少都封王封侯了,如杨穹,他的墓碑上,除了名讳,便还有“忠武王”三字。
有人祭他,已在他坟墓前,跪坐了三天三夜,未披麻戴孝,穿的是一件嫣红的嫁衣,面色苍白如雪,憔悴也凄美。
正是摘星书院的林青竹,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杨穹来娶她,可送还故乡的,却是一副冰冷的铠甲。
人若悲痛至极,眼角滑落的,便不再是泪...而是血,她脸颊上的血水,便自她跪在此地起,从未被风干。
“姑姑,逝者已矣...节哀。”林枫也在的,寥寥一语,他已说了无数遍。
然,自始至终,林青竹都未回他半句,宛如一尊没有灵魂的傀儡,一张张纸钱,一张张的丢入火盆,“你说过,要来娶我的。”
“哎!”林枫一声叹,再不忍呼唤,就那般坐在一侧,静静守着,生怕姑姑想不开,随姑丈去了。
啪!
黑暗中,有清脆的巴掌声,有人在扇自个的耳光,定眼一瞧,正是林老祖。
造了大罪孽了,若非他拦着女儿,若非他横插一脚,断不会是今日这等局面,至少,不会空留一世遗憾。
呼!
星夜。
楚萧走出藏书阁时,一口浊气吐的酣畅淋漓,深邃的眸中,还残存着些许明悟之光。
怕是无人敢信,仅一日时光,他便学尽了青锋之剑阵,两仪到十二天极阵,一个数都不带差的。
益处多多,待哪日,将这些法阵融会贯通,起手便是剑阵诛杀,可攻...亦可守,单挑群战皆不怕。
再回天字峰,他第一个去探望的人,是白眼书生,听说那小子,今日闹脾气呢?画符画的好好的,就撂挑子不干了。
“一万道杀生符,可画够了?”楚萧倒背着小手,缓缓而来,活像一个监考的老生,神色威严肃穆。
“不画,要杀便杀。”白眼书生怕是真的有火气,一双白眼珠,愣是蒙了一层血光,他已有觉悟了,这小东西,要拴他一辈子。
“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般想死...成全你。”楚萧手中,多了一把剑,半分都不带犹豫的,一剑斩下了白眼书生的头颅。
“你.....。”
白眼书生滚落的头颅,是双目凸显,瞳孔紧缩的,面色还难以置信,且透着一股子懵逼。
他就发个牢骚,故作硬气,无非是想逃个懒,减些劳累活而已,谁成想,这厮真把他砍了。
嗯?
微风轻拂来,他突觉体魄一颤,再开眸,脑袋瓜子还在,而面前的楚萧,手中亦无剑。
“幻术?”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因为人头落地的感觉,真真切切,即便到此刻,还倍感脖颈凉风儿嗖嗖。
“继续画,一万道杀生符,少一张...便让你梦想成真。”楚萧淡淡一声,又倒背着小手,渐行渐远。
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可是黑心的包工头,还想跟他讨价还价?下回...先阉后杀。
阿弥陀佛。
画符画符。
被恐吓了一番,小日子过得不错的白眼书生,变的可乖巧了,不止乖...手脚还贼麻溜,符咒一张接一张。
照这速度,何需等到月末,提前三日便可完工,敢偷工减料,那小子真会灭了他。
“啊...!”
白眼书生被收拾后,便是焚天剑魂和霸血雷魂,那爷俩,也搁那磨洋工呢?整整一日,不是睡大觉,就是喝小酒。
楚萧不废话,一人送了一个幻境,前者被五马分尸,后者被凌迟处死,直至脱离幻境,两人都还在龇牙咧嘴。
可不敢逃懒了,因为夫子死后的楚少天,下手比往日黑多了,乖乖听话还好,敢打马虎眼,幻境怕是真会变成现实。
老树下。
楚萧已搬出师傅的小火炉,支起了他的小砂锅,一侧...摆着两副碗筷,且还有夫子的灵位。
剑道,他学的小有成就,可师尊的厨艺,他是半分都未继承,味道或许不佳,唯有用心去做。
“老头儿,吃饭了。”
不知何时,林青竹才起身,走上秦关城墙时,她那嫣红的嫁衣,早已换成一副铠甲。
来了北境边关,她便没准备走,就想挨着丈夫近一些,杨穹葬在此,她便守在这。
巾帼不让须眉,这一夜,她接替了杨穹生前的军职,成了玄甲军的第三统领。
老死也好。
战死也罢。
她也要埋在这。
“若我大秦皆是这般人,黑龙王朝安敢犯境?”秦煌巡视城墙时,望见了她,发出了这么一番感慨。
“陛下,帝都燃符传音了。”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承上了一道符咒。
“又催寡人回京?”秦煌未接,只淡淡一声,“告诉那帮老家伙,秦关筑好后,朕自返还。”
“并非一众国老来信,燃符传音者...乃天鼎圣子华天都。”
“哦?”
秦煌眉宇微挑,拂手解了符咒禁制,有一行行文字,在半空中显化,足有四千字。
前面三千九百字,皆是夸赞和颂扬皇帝之功绩,马屁拍的啪啪响,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最后的一百字,缩略成白话后,便只一句:望圣上下个旨意,为他和叶瑶赐婚。
“混账。”
秦煌一声冷哼,城门楼子都给震塌了,这,就是他大秦的天命之人?举国哀悼之际,竟打这般小算盘。
其他人倒也罢了,偏偏是玄阴之体,整个大秦都知,叶瑶与楚少天两情相悦,拆人姻缘还不算,还他娘的选在这节骨眼上。
“这个小王八羔子。”一侧的黑袍老者,虽未明言,却也在心中,问候了华天都一番。
赐婚?怕不是看夫子战死,青锋再无掌舵者,才如此猖狂,明摆着欺负人。
连他都能看出,秦煌又岂会不知那货的小心思?也正因门儿清,才怒的大发雷霆。
夫子为国战死,至今尸骨未寒,就急不可耐的欺他徒儿,但凡有一丁点良心,都干不出这等鸟事。
“如何回信?”黑袍老者小声问道。
“滚。”
“好嘞!”
史上最简短的圣旨,就此出炉。
当华天都兴致勃勃的接旨时,看着那个大大的“滚”字,整个人都蒙了。
关键时刻,还得是天玑子有眼力见,给其好好训斥了一顿,急甚,待皇帝回京,吾等国老,自会与你周旋的,定让你抱得美人归。
而今嘛!皇帝远在秦关,正因边境一事而闹心,可不好触他的霉头。
“明白。”华天都倒也听话,可内心,却是一张狰狞的脸。
玄阴之体,他要定了。
找皇帝不好使?那便找太上皇,他老人家最是疼他,天命之人的头衔,便是他最大的底蕴。
杀呀!
皇帝怒了,指定是要找人撒撒火的。
也真巧,沉寂多日的黑龙王朝,有了些许动静,探子已来报,对面也在建城池,要重建他们的黑龙关。
这特么忍不了,大秦的国之重器,已昂首挺胸,如太阳般炙热的照世天眼,也已在黑龙关上空,缓缓演变成形。
轰!
“逃啊...!”
其后景象,无需再看,只听声儿便好,铺天盖地的狂轰乱炸,也是铺天盖地的惨叫与哀嚎。
有中立者路过,见那场面,唏嘘不已,一个秦关,一个黑龙关,境况一天一地,前者城池已筑起,后者嘛!才造好城墙,便被轰塌了。
“秦煌,汝欺人太甚。”不久,便闻一声怒嚎,自对面边境传来。
“欺你又如何?”大秦的皇,当场便怼了回去,就差来一句:一挑三都不怕尔等,仅你一家,也敢跟老子横?
是不敢。
他这一嗓子骂出后,黑龙关方向,当场就没声儿了,上到半步天虚,下到先天小兵,没一个敢咋呼的。
“给朕盯紧了,建一回炸一回。”秦煌走下城墙时,下的是个死命令,害我大秦伤亡惨重,还想建城关?建你大爷。
“皇帝说了,盯紧对方。”
“啥?再炸一回?”
“你耳朵塞驴毛了?分明是让我等...去黑龙关安营扎寨。”
一国的君主,不能太霸气了,一个命令,一层层的传下去,免不了被添油加醋。
于是乎,待他老人家一觉睡醒时,大秦的将士们,已在黑龙关的废墟上,干的热火朝天了。
干啥呢?
建城池啊!
既是黑龙王朝无力筑造城关,那就帮他们建呗!主打的就是一个贴心...外加乐于助人。
当然了,这地儿建好后,可就归俺大秦了,再敢随意进来溜达,可是要用砖呼的。
“有此将士,朕心...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