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寒风呼啸而过，酒盃中的酒液被风吹动着晃出细小的漩涡，艾斯手肘支着膝盖，身体微微前倾。
“香克斯，你觉得在海上闻名最快的方式是什么？”
“艾斯，你现在的名号可不算小。”
香克斯慢条斯理端起酒盃，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杯沿，并没有顺着艾斯的话说下去。
“我当然知道，可这不够!”
艾斯的指节攥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出海前茉可含笑的目光犹在眼前，他的姐姐，世界最好的姐姐，只愿他活得恣意洒脱，可这份温柔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鞭策。
从四海到伟大航路，再到新世界，这一路走来，他所到的每个岛屿几乎都有姐姐留下的痕迹，每处险境都有姐姐铺就的后路，就像是姐姐早就预料到一样。
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仍是那个需要被护在羽翼下的雏鸟，不甘心每次跌倒时总有一双手提前为他垫好软垫，姐姐撑起的那片天空太过温柔，温柔到连风雨都化作细雨微风。
可笑他曾天真以为，等自己长得足够高大，就能反过来为姐姐遮风挡雨，可到头来，他还是享受着姐姐的庇护，这条荆棘丛生的道路他如今尚且都走的艰难，姐姐当年又该遭受了多少苦楚，当年的姐姐也才八岁，八岁的孩子带着一个不能自理的婴儿熬着那段最困苦的时光，这让他怎么释怀。
他就像个累赘，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可这不代表他放弃了，不管得付出多少努力，去做什么，只要可以帮到姐姐，保护姐姐，他做什么都可以。
香克斯斜睨着艾斯，一眼看出了艾斯眼底的不甘与傲气，没被现实碾碎过的傲气，没被命运掐灭的野心，纯粹得近乎愚蠢，年轻人总是这样，把不甘写在脸上，把傲气别在腰间，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见自己未折的锋芒，倒是有几分船长的影子。
“呵……”鼻腔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香克斯端着酒盃将酒一饮而尽，“所以呢，你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和你一样，成为四皇，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成为姐姐的后盾。”
艾斯眼中闪着灼人的火光，并不遮掩自己的野心，完全没有想过成为四皇的道路该有多困难。
“那你是打算?”香克斯这次倒是顺着艾斯的话说了下去。
“首先要让整片海域都认同我的实力。”
“哦~这要怎么做到?”
“打到被认为是这世上最强的男人……”
“取下白胡子的首级。”
香克斯顺溜的接过艾斯的话，艾斯竟然还真的重重点头，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天真与笃定，表示赞同香克斯的话，他就是这么想的。
这还真是……香克斯嘴角抽了抽，眼神微妙的闪烁了一下，这小子未免也太好忽悠了些，连犹豫都没有，就这么直愣愣往话里跳。
想起茉可之前的担忧，香克斯在心里暗叹，还真是一点都不让省心的臭小子，连最基本的防备心都没有，真的不怕被人骗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不过打白胡子?
香克斯摩挲着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像是突然起了玩闹的心思，眼中闪过狡黠，一脸兴致勃勃，但想到茉可知道这件事后的后果，还是又问了一句。
“你姐姐知道你要做的事吗？”
艾斯听见茉可的名字，眼神顿时飘忽起来，睫毛慌乱的颤动着，心虚的模样，活像是偷鱼被当场抓住的猫儿。
香克斯眯起眼睛，将艾斯的手足无措尽收眼底，忽然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抹狐狸般狡黠的弧度，嗯，他绝对了，茉可要是发现了，他就说是艾斯一意孤行，他没劝动。
(艾斯：不是，你，我，不带这么玩的(???^???)
香克斯：甩锅，我是专业的＞?o?)
贝克曼看着香克斯一脸老狐狸调戏猎物，还有艾斯那天真好骗的样子，就知道未来的某几个月，自家船长应该是要睡地板了，到时候他要不找个地方躲个清净呢（￢ c￢）y▂ξ ？
“对了，香克斯，这件事先别告诉姐姐，我想给姐姐一个惊喜。”
（茉可:你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 ′ w ′ )?）
“哈哈哈哈，行，那等你的好消息。”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相视一笑，奈何一只老狐狸，一只初生牛犊，真是各种不对劲，贝克曼坐在一旁，淡定的啜饮着杯中的酒，一点没打算插手，反正到时候茉可小姐如果要动手，他一定帮忙挖坑就是。
耶稣布众人和贝克曼一样没有插嘴，但一脸牙疼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两人是真虎啊，这么玩确定不怕被茉可小姐知道后会发生什么吗？
想起茉可生气时“和善”的笑容，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内心为自家头儿默哀三秒，一，二，三，好了，默哀结束，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准备好最甜的瓜坐旁边看戏的(??w??)。
(香克斯&艾斯：不是，这对吗？(?w?)
耶稣布众人：很对啊，你说是吧，贝克曼?
贝克曼：嗯，很对。)
艾斯也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丝毫不含糊，宴会结束后就拿着新得到的情报去找白胡子了，看着远去的艾斯众人，山洞重归寂静，只余几缕凉风拂过石壁的轻响。
贝克曼垂眸凝视着酒杯中荡漾的涟漪，待到酒面微澜渐平，映出深不见底的眼瞳，贝克曼才缓缓开口。
“还是太嫩了，性格也过于急躁，怕是会被狠狠揍一顿。”
“哈哈哈哈，嘛，这就是年轻人了，有野心也是好事，以后的时代可是属于他们的，如今也正好，毕竟只有切身体会过挫折才会成长嘛。”
香克斯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眼底满是兴奋的算计，要是计谋成功，茉可酱就能彻底从这束缚中解脱了。
“是吗？那船长也想好怎么和茉可小姐解释了？”贝克曼淡淡开口，击碎了香克斯的开心的幻想。
“啊？”
香克斯无辜的偏头看向贝克曼，贝克曼朝着一旁坐着的艾拉努了努嘴，艾拉因为和佩莉安娜玩太晚睡过头，所以没有跟茉可一起离开，此刻醒过来的艾拉正目光炯炯的盯着香克斯，看起来依旧很可爱，但香克斯却仿佛看见了艾拉的恶魔笑容。
“噗哈哈哈，头儿完了。”
“哈哈哈哈哈，等茉可小姐回来，头儿又得挨骂了呀。”
拉奇鲁众人拍着腿大笑，猛士达也拍着双手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当真是没一个同情，香克斯眨眨眼，顿时汗珠子跟不要贝利一样拼命往外冒。
“艾拉应该不会说的吧？对吧，贝克?对吧？”
香克斯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贝克曼直接无视香克斯的自欺欺人，“你还是先想想怎么道歉会比较合适。”
他可不会帮忙的，小夫妻之间的事情得自己解决，他还是比较喜欢看戏呢。
(香克斯：贝克!!你37度的嘴为什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我可是你的船长啊!
选择性眼盲耳聋·贝克曼：呀，今天天气真不错，大雪呼呼的(:3[※※]????。)
温泉岛屿发生的事茉可并不知道，她刚刚回到奥菲利安，就接到了艾斯早已离开好些天的消息，暗处的影子早在艾斯出海的时候撤掉了，所以一时间茉可也不知道艾斯也跑哪去了。
茉可坐在办公室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缘的毛边，刺目的阳光照亮了信纸上未干的墨迹，写着的正是从海军内部最新传回的消息。
果然艾斯的动作太过惹眼，还是被海军和世界政府那边注意到了吗？
茉可抬手按住太阳穴，紧锁眉头，纸上传回的消息并不算完整，毕竟在海军安插的卧底无法探查到那几位大将的心思，而最重要的，这一次的抓捕到底是海军的决定，还是世界政府的决定，如果是海军的决定到还好，但若是世界政府的决定，她就有必要进行插手了。
桌案上的清茶早已凉透，浮沫凝结成破碎的月牙，纸上上的墨迹因被反复摩蹭而变的有些模糊，茉可静静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逐渐被暮云蚕食殆尽，眼底一丝暗光涌动。
看来，她得回海军看看了呢，只希望这一次抓捕艾斯的海军是认识的，如果是卡普爷爷就更好了，至少艾斯肯定不会有危险就是。
不过，茉可似是突然想起艾斯闹腾的性子，虽然比起小时候好上不少，但真的没事吗？茉可深深叹了口气，也没了办法，只能希望她去海军的时候，艾斯可以安分些了。
“就是这样，所以我想着去海军看看情况，应该会晚些回来。”
茉可拿着电话虫说到，虽然离开温泉岛屿前她答应过香克斯只是回来看一眼就回去，但她也没想到事情转变的这般突然，不仅艾斯先行离开，海军那边也传来新动向。
艾斯在鱼人岛的事情太引人瞩目，毕竟是备受瞩目的超级新人，根本没能来得及封口，但现在海军虽然下了抓捕计划，却是还没有开始行动，她只能希望还有时间，至少能想办法从中调旋。
“茉可酱，你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香克斯忍不住闭了闭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无声的叹息，明明不赞同，却又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我当然知道，可是……”
苍白的指尖轻轻抚过相框边缘，唇瓣不自觉抿成一道紧绷的弧线，茉可凝望着照片，相框里，两个身影相互依偎，阳光透过花瓣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句天造地设的璧人，可这只能想想而已，因为这是禁忌，爸爸和妈妈的爱是不被世界所容许的，连带着艾斯也是被世界否决的存在。
“香克斯，艾斯他继承了爸爸的血脉，不论他有没有到过最终岛屿，不论他做了什么，世界都会将他视作不可存在的禁忌，海军如今或许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香克斯，我不想去赌这种没有被发现的可能，我不想拿艾斯的命去赌。”
在艾斯面前，茉可最常说的就是让艾斯不要去在意身份，自由自在的去生活，可茉可何尝不知道，不在意不代表不存在，一旦被抓住，艾斯的身份必定会陷入暴露的风险，若是暴露，那艾斯面对的必定是比爸爸那时还要可怕且执着的追杀。
这些年她发展茉香，让茉香逐渐遍布世界，并与各个势力牵扯，为的就是能在艾斯的身份有暴露风险可以提前牵制，或是营造新身份让艾斯脱身，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异动，那她必定是得去看看的。
“香克斯~放心吧，我只是回去看看，不会耽搁太久的。”
茉可娇嗔的撒起娇，嗓音甜的像是浸了蜜糖，香克斯只觉得心尖被这软糯的声线挠得发痒，连带着胸腔都酥麻了半边，哪里还说得出劝阻的话。
“你啊……”
嗓音里带着几分没辙的妥协，香克斯嘴角扯出一个既无奈又纵容的弧度，眼尾的细纹里盛满了宠溺和纵容。
“茉可酱想去就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嗯!”
随着电话挂断，香克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贝克曼慵懒靠在躺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抖，烟灰簌簌落在烟缸里，见香克斯挂断电话，漫不经心倾身，将香克斯手边的酒盃斟满。
“喝一杯?”
香克斯回神，低笑一声，指节分明的手执起酒盃，与贝克曼碰了碰杯，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仰头间，清冽的酒水在喉间烧出一道灼热的痕迹。
“看来计划很顺利?”
好歹是跟着香克斯冒险这么多年，自是一眼看出了香克斯的谋划，从艾斯出现时起，就语言暗示，引导着艾斯去与白胡子战斗，年轻气盛的小子为了尽快闯出名堂，自然会不顾一切的去战斗，但这样强制性的挫折真的没事?
“一定会顺利的。”
香克斯拿着酒壶，目光注视着酒液在盃中缓缓攀升，直至溢出杯沿。
“毕竟，老是让他姐姐操心算得了什么，臭小子还是快点长大的好。”
杯中的酒被一饮而尽，嘴角溢出的酒液滑过喉结，显得性感至极，再次抬眸时，香克斯眼底凝着一层薄冰，透着不容置喙的冷意。
香克斯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守护茉可，可不是什么无私的好心，他早就接到了艾斯往温泉岛屿赶来的消息，所以才没阻拦茉可回奥菲利安，借此让两人错开。
而在艾斯来的那一刻，他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既然艾斯已经是茉可无法割舍的存在，困住了茉可的自由，那他想办法就将这困住茉可的围笼打破。
他的小茉莉承受了太多，一直都在拼命忍耐着，为了不让他人担心，一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可他又怎么看不出来，他从小养大的小茉莉真正开心的样子可不是这样，那双宝石般的眼睛应该是清澈见底的，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装满了担忧与忍耐。
现在的艾斯明显过于稚嫩，不论是战力还是心性，只会让茉可担心，而想要让一个人成长，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死亡的战斗，只有当艾斯真正的长大，他的小茉莉才会完完整整回到他身边，如此，那他就逼着那臭小子长大，顺便给这臭小子再找个能护得住他的人。
选来选去，他看白胡子就挺好，白胡子绝对不会杀死艾斯，并且会因为艾斯的实力将其收入麾下，反正白胡子和船长好哥们，兄弟儿子也是儿子嘛，就顺便帮忙养着吧，至于艾斯那傲气的性子，趁这次好好磨磨也好。
(白胡子：……罗杰!!看你养的好儿子!!＼(`Δ’)／
罗杰：哎嘿，不愧是我养的，有我的风范?乛︶乛?
香克斯：哼哼＜(*°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