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黑色裂隙（4）
走廊顶部的应急灯在江槐的眼中残留着青紫色光斑，他注意到不远处承重柱表面的防锈漆正在剥落，通风管道每隔三十秒就会传来轻微的震颤，这里的人们穿着统一的制服，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当他试图捕捉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药品味道时，那种粘稠的违和感又消失了，江槐知道这味道并不是消毒水散发的味道，是一种想要极力掩饰某种真相的味道。
K将装着电脑的金属箱换到左手，然后对q说：“我不去吃饭了， 我先去找老A修我的设备。”
他的马丁靴碾过地板缝隙里干涸的机油渍，向着另一边的走廊走去。当夏天踮起脚尖和K挥手：“爆炸头叔叔，再见哦！”她的光脚丫在地面蹭出半道圆弧，这个动作让K的黑色的爆炸头跟着颤动，他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基地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晚饭后我带你去玩。”
“好的！”夏天原地蹦跳的动作让金属地板发出空腔共振的闷响，她脸颊的酒窝里盛着某种与此刻格格不入的甜度。
K的身影在走廊拐角投下扭曲的阴影，皮靴声突然停顿了半拍，当他转过身拐角时，江槐注意到K侧脸有蓝色的电弧在跳跃，那绝不是应急灯造成的反光。
“K他刚才……”江槐犹豫要不要说，刚刚发现K转角的异样，又怕自己只是看错了。
q尴尬地笑了笑：“K不是针对你，只是……”
“我懂。”江槐点点头，刚刚的异样应该是他看错了。
“因为能源有限，我们都没有进行大范围的供电，整栋建筑只有工作区域供电，生活区域是靠蜡烛虫照明。”q带着江槐和夏天走向二楼。
“蜡烛虫是什么？”江槐问。
“一种类似萤火虫的小型诡物，可以用来照明，极端情况下，拧下他们腹部的发光鞘，可以当闪光弹使用。”q指着走廊上灯罩说。
二楼是生活区，如q所说生活区漆光线更加暗淡，走廊的墙壁上每隔十五米顶着一个玻璃灯罩，灯架里一只手掌大小的虫子不安地爬行着。
铸铁灯架上斑驳的搪瓷涂层正在剥落，每个玻璃灯罩边缘都焊接着拇指粗的泄压阀，黄铜接口处凝结着淡绿色结晶。
当夏天踮起脚尖贴近灯罩时，蜡烛虫的六对腹足突然在玻璃内壁抓出尖锐的摩擦声，那些带有螺旋纹路的倒刺在玻璃表面刮出乳白色划痕。虫体尾部的发光鞘急剧收缩，淡黄色光芒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磷粉，在应急通风系统微弱的气流里形成细小的光涡。
“多放几只不是更亮么？”夏天抬头天真的问，她的鼻尖在玻璃表面呵出转瞬即逝的白雾
“不行的，蜡烛虫发光的时候，发光鞘会发出一种神经毒素，高浓度下会让人产生一些奇怪的幻觉，”q战术背心的卡扣发出金属碰撞声，他托住夏天的腰肢将她举高，让夏天近距离观察灯罩里的蜡烛虫，“不过，现在的浓度在安全范围里。”
“那它好可怜，没有自由了。”夏天和灯罩里的怪虫丑陋的复眼对视后，转过身对江槐说，可能是曾经被关在病房的遭遇，让夏天对这蜡烛虫产生了感同身受的同情。
“额，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江槐看着夏天的充满童真的眼睛，“我们需要它们为我们驱散黑暗。”
“只要它们有用对我们，它们的自由就不重要了，对么？”夏天瞳孔微微颤抖。
面对夏天的追问，江槐点点头：“我被你问住了，不过想我们得确保自己生存下去，这样我们才能去思考生存以外的事情。”
“说的没错，”齐沄声音在三人身后传来，昏暗的走廊中只能看见齐沄黑色剪影，“对于族群来说，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哦。”夏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很聪明，我想你会明白的。”齐沄缓缓走近，用手摸了摸夏天的脸，“去吧，食堂已经为你们做好了饭。”
“生存才是第一要务。”江槐心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白秋怀对抗黑腔融合的方法是进化，灵师会对抗黑腔融合的方法是抑制。
出乎江槐意料的，食堂饭菜竟然不是末日电影中糊状蛋白质配上一杯维生素饮料，而是一盘凉拌的素菜和一盘炒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
不过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因为这个世界的贫瘠的状态来看，多半不是什么正常的动物。
“今天的菜不错，还有牛肉。”q大口嚼着肉说。
江槐吃了一块，口感确实和牛肉非常像，配上一种类似辣椒的植物爆炒后，味道确实不错，就是肉质稍微有些老。
夏天觉得一切食物都是美好的，她开心地坐在江槐身边吃起来。
“在遇见我之前，你们在执行什么任务？”江槐咽下一块所谓的“牛肉”后问。
“我们在探索黑色裂隙。”q回答。
“黑色裂隙？”江槐想起“灵力核心”完全展开瞬间的，白光中那条黑色裂隙，“灵力核心深处的裂隙么？”
“没错，每当灵力核心吞噬生物的时候，灵力核心中央的裂隙就会张开，我们一直不知道裂隙深处有什么。”
“是灵魂。”
“什么？”
“黑色裂隙深处是无穷无尽的灵魂。”江槐直视q的眼睛。
q放下筷子，他高大的身体靠在木椅子的黑色靠背上，木椅子发出轻微的呻吟，“看来我们的方向错了。”
“方向错了是什么意思？”
“我们曾以为暴走的灵力核心吞噬生物，是为了维持自身稳定而不崩溃，如果真如你所说，黑色裂隙深处保留着灵魂。”q叹了一口气，“或许重塑之手的理念才是正确的，进化是唯一的出路。”
“白秋怀已经将自身连接到黑腔，他想让得到夏天掌握时间的能力。”江槐看着正在认认真真吃饭的夏天说。
此刻夏天正用左手攥着半块糖果，右手食指沿着战术餐盒边缘的凹槽打转——那是用来卡住防爆螺栓的设计，此刻却成了她打发时间的玩具，她咀嚼时头发在微微晃动，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白秋怀？”
“他就是重塑之手的首领。”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想用时间模拟出最完美的进化路线。”q霍然起身的动作带翻了折叠椅，椅背撞在后面的桌椅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如果他们察觉到这孩子在黑旗......”
“我们经过时间跳跃，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的行踪吧。”
“你借用夏天的力量可以做到，但是你和我们靠相位移动回来的，在黑腔进行相位移动的痕迹太过于显眼。我要马上向齐沄报告，防御随时到来的袭击。”q脸上凝重的神情仿佛在告诉江槐，重塑之手已经锁定他们了。